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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顾向南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准备对欧文以及他们做什么,他们便葬身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命中注定还是可以,顾向南已经没有任何的心思去追究,至于这个结果不能说是他愿意看到的,只能说,他并不排斥这样的结果。
毕竟有些人是改不掉一些天生的坏习惯的,与其相信他们改邪归正还不如相信一个死人来的更有说服力。
关于网上因为陆川而引起的那场轩然大波依然持续发酵,苏北知晓的时候结果已经如顾向南那般所料,果然引起了最高人民检察院的重视,继而准予追诉,对唐微澜进行拘留审查。
苏北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很平静,顾向南以为她会像姚菲然死的时候那般郁闷,虽然一个是想杀人,一个是想报复,但事情的性质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苏北想亲自完成的事情,可是她却完全没有当初在得知杀死姚菲然的是邹宇那时的焦躁情绪,她只是问顾向南要了手机,打电话给陆川。
陆川接听电话很慢,背景声音也很杂,苏北说了一句:
“谢谢。”
那边有片刻的未说话,继而背景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到苏北甚至都能听到陆川的呼吸声,他说: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的干儿子。”
苏北微微的笑:
“可能是个女儿。”
“那更好,一定是个可爱漂亮人见人爱的小公主,我一辈子宠着她。”
“没有给你带来困扰吧?偿”
陆川淡淡的笑了笑:“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即便我没你老公那般的有背景,可好歹也不是泛泛之辈吧,而且我得失利弊一向看的很清楚,对我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你难道没发现最近我的知名度都提高了不少吗?”
苏北对于陆川的知名度一向不怎么关注,因为在她的心中不管陆川最后站在多高的位置,享受着多少的镁光灯,在她的眼中,她只是陆川,只是陪着自己走过漫长青春岁月的那个最好的朋友。
“李淑慧为什么会帮你?你们谈了什么条件?”
陆川浅笑,反问:“你觉得能让李淑慧妥协的会是什么条件呢?”
“钱。”
“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不过这钱我倒也不是无缘无故白白出的,或许青柠应该对我说一声谢谢吧。”
苏北不解:
“和青柠有什么关系?”
“从苏群出事之后,李淑慧就一直在问青柠要钱,这事儿你不知道?”
苏北蹙了眉,关于这件事情她的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虽然接手了苏氏的股份成为了最大股东,但是却尚且在公司未真正的掌权,顾向南也找了一个信得过且有能力的职业经理人去帮忙处理公司的一切事宜。
在自己的授意下,李淑慧在公司已经没有半分位置,甚至冻结了她所有的账户,苏北知道她一向挥金如土,可最近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她却从来没有去想过她究竟怎样过活?原来在不找自己要回那些股份之后她找到了另一座金库。
“我不知道。”
“青柠是什么心思我差不多明白,她一直觉得苏群的死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所以对李淑慧负责虽然算不上赎罪,但至少她会觉得那是苏群会做的事情,她只是在帮他完成而已,可是李淑慧的挥霍和贪心程度却远远比青柠知道的要大的多,你大概不会相信,青柠这么多年的积蓄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已经被李淑慧搜刮的差不多了。”
苏北沉默了片刻:
“你应该不会一直代替青柠给下去吧?”
“我的钱和青柠的可不一样,她是大风刮来的,我的却不是,青柠觉得亏欠,我和她之间却有的只有怨念,你放心,我不会蠢到钱这样的好东西去报答你的仇人。”
李淑慧的确是自己的仇人,苏北也曾想过对她不择手段,可是随着苏群永远的离开,她却是怎么也对她无法狠心下手了。陆川大概是知道她的想法,所以才会在重提当年事情的时候只是将李淑慧当作证人,而并非嫌疑人。
陆川从未询问过自己这方面的意见,但他似乎却是最懂自己在想什么的人。
挂了电话,苏北将手机还给顾向南,本以为他会接住,却不想他却直接握在了自己的手,苏北条件反射的抬头看他,他的眼中是复杂到另她看不懂的情绪。
苏北淡淡的移开视线,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顾向南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北北,我们谈一谈。”
这些天他们虽然每天都朝夕相处的在一起,未曾有片刻的分离,可是顾向南和苏北却都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自从苏北说出离婚的话之后,即便并未成行,可是在彼此的心里都是一个不可避免的伤痕。
而他们一直逃避着,避免着,可是又能掩耳盗铃到什么时候呢?继续下去,消磨的只有他们的感情。
苏北:“好。”
“我母亲的事情我找人问过,她没有说出李淑慧,将一切的责任都拦在了自己的身上,但父亲为她找了律师,力求争取最大的权益,不过律师也说了,最好的结果也会是10年左右。”
苏北很平静: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我以为你想知道。”
“我的确是想知道,但你应该也明白,十年的刑期并不会让我满意。”
顾向南看着她:“我知道。”
“我巴不得她死。”
“我知道。”
“她不管受到什么样的刑罚都是罪有应得。”
“我知道。”
苏北看着他,还想说什么,却再也张不开嘴,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那个人即便再怎么的不堪,再怎么的与自己积怨已深,却终究是顾向南的母亲,从头至尾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唐微澜对于自己而言的确罪不可赦,不可原谅,可是于顾向南而言又有什么错呢?在他的面前诋毁一个将他抚养成人的亲人,这种事情她怎么会做的出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她却忘了呢?
苏北错开视线,顾向南却始终握着她的手,此时此刻房内很安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想和你谈的不是这件事情,我想和你谈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
苏北静静的,没有开口。
“那天你说,如果这个孩子有什么意外,我们之间的关系也随之结束,老实说,我很害怕,我怕失去孩子,更害怕失去你,六年前我曾尝试过那样的一种痛,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痛一次,可是这么久以来,我似乎一直都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去年年末,从你的口中知道当年的真相,我觉得震惊,又觉得庆幸,虽然对你觉得亏欠,可你终究是选择回来了,我也知道你心里和肩上为此背负了很多,那些或许不是我能想象的,可是现在我才明白,其实是我自己不愿意去想,因为一想到那些,我就不忍你继续待在我的身边,所以我自私的对你在这个家的处境视而不见,天真的以为只要我对你百依百顺,对你足够好,不让你和她见面就能够天下太平,就足以弥补那些不完美。”
“我错了,可是到头来为我这个错误买单的却仍然是你,北北,其实我不配爱你,陆川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不想承认,可是这些日子却由不得我不去想,从第一次见你开始,我带给你的从来都只是灾难,即便我们有过幸福无忧的时光,可是在那接二连三的灾难面前,也怕是早就消磨的分毫不剩了吧?”
苏北静静的,平静的听着,可是越听到最后越是觉得心惊,她原本以为他只是自己要和自己谈谈那句‘离婚’,可是他的话却似乎不止这样,这让苏北忍不住的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北北真聪明,”顾向南相信苏北已经看出来了,摩挲着她的手淡淡的笑了笑:“是,在这几天里我的确想过彻底的放开你的手,无关孩子的安危,我都会选择和你离婚,让你不用再过这样压抑的日子。”
苏北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顾向南微笑打断:
“不要乱想,我也只是心疼你到不能自已才会想出那种愚蠢的方法,我们已经携手经历了这么多,如果现在放手,岂不是一切的苦难都是白白承受了?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永远不会,你是我顾向南的妻子,这辈子都是,如果还有来生,如果老天还能让我遇到你,我一定还会娶你为妻。”
一颗心渐渐的回归原位,苏北浅浅的笑了笑:
“我也是。”
那晚的‘离婚’之言不过是一时承受不来失去孩子的痛苦,因为如果真的失去,她不知道应该把这份恨计算到谁的头上,更不知道如果自己压制不住那排山倒海的恨意,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又该如何的面对顾向南。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离婚未必就是坏的选择。
可是老天垂怜,未曾真的狠心夺走这个孩子,所以一切都不过是一句戏言,苏北也不见得真的就想离婚,只是在那个当下,她做了最坏的打算罢了。
至于清醒之后的小别扭,她只是有些无从解释,如今一切都说开,便再也没什么所谓的顾虑。
苏北出院的那一天,顾言决定搬出顾宅,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住在苏园,但却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决定,如今做出决定或许是真的放开了。
他没什么地方去,顾向南也未曾空出时间为他的新家做准备,毕竟让顾言一个人住在外面,他是不放心的,所以也是有意拖着,顾言似是知道,便说先搬去苏园,顾向南自然同意,甚至乐见其成。
苏北还在睡着,病房外的长椅上顾向南和顾言并肩而坐。
“事情发生之后就一直想和你谈谈。”
顾言浅浅的笑了笑:
“看来你和苏北之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没事了。”
“我也没事。”
顾向南看向他:
“可你心里却没有真正的放下。”
顾言转头看他:
“我承认我怨,可是难道你心里就不怨?不要告诉我你这么多年和他的不合,仅仅是因为当初他的出轨,他间接造成了我们母亲的心理扭曲,最后成为名副其实的杀人犯才是你真正在意的吧?”
“可法律是讲究证据的,我们在乎的那些只是道德的制约。”
顾言轻笑一声:
“是啊,不管是我们还是法律,终究是不能拿他怎么样,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呢?我亲生母亲因为他而死,我的养母却因为他晚年还要过狱中生活,但是他依然可以高枕无忧,安享晚年,你不觉得有些太不公平了吗?”
顾向南没有说话,顾言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心里都知道此时此刻讨论的这一切都是无益的,因为本质上顾怀杉并没有犯任何的罪,他只是犯了一个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基于这一点,任何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顾言从座位上起身:
“我该回去了,有些东西我还是要带走的。”
顾向南跟着起身:
“我知道当年的真相却一直没有告诉你,对不起。”
顾言看着他:
“知道我为什么不怪你吗?因为现在的我足以承受任何的变故,若你早告诉我这一切,说不定我会更加自闭。”
顾向南笑笑:
“现在的你,哪还有半分自闭的影子?”
“总不能一直停滞在同一个地方,我也想为了某人变得足够好,像你和苏北。”
回到顾宅,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搬的,让他留恋的东西本就不多,带走的唯有一台电脑和这些年来画的那些图纸罢了。
走出西苑的时候顾言迎面碰到了顾怀杉,他站在那里,明显是在等自己,表情说不出具体是什么,顾言也懒得深究,将东西放到车上,关上车门走到他的面前:
“有事和我说?”
如果说顾言对唐微澜是想恨却不能恨的感情,那么他对于顾怀杉却是彻彻底底的怨。其实他也很好奇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明明白白是发生自己身上的事情,却能始终置身事外的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情。
比如说,他并不认为在当年的那件事情上所有的责任都必须要唐微澜来负,在他看来,罪魁祸首是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或许很多人都会说,杀人偿命,杀人凶手都应该不得好死,可是却很少有人会站在罪犯的角度去看待一个问题,比如说,他们为什么会杀人?
如果说当年的顾怀杉能够管好自己,那么当年的那一场惨遇原本是可以避免,不必发生的。
第三者固然令人不耻,可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在无意间闯入了一个人的家庭,更不知道她曾经交付真心的那个男人竟然带给自己的不是幸福的家庭,不是安稳的未来,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死亡。
他既然已经是有妇之夫,既然已经是一个儿子的父亲,就不应该再去介入另一个人的人生,这是一个男人最起码应该有的担当,可是连这个,他都不曾有,现在在自己的面前来扮演慈父的角色,顾言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顾言对亲生母亲没有半分印象,甚至这么多年来以来他虽然知道那个人的存在,却始终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不是不能问,是他不想问,那个人代表的是什么呢?是唐微澜的痛,甚至自己的存在都是她的痛。
既然她已经忍下所有的委屈接受自己,甚至并未对自己与顾向南有半分差别,那么他又何必去揭开她的伤疤呢?可是连顾言都不曾想到,对自己的好,原来也是蓄谋已久,只是这样的蓄谋到最后连唐微澜自己都分辨不清了。
“你要搬到哪里去?”
“苏园。”
“那毕竟是你哥和苏北的家,你身为弟弟过去似乎并不方便吧,家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平时你都在西苑,我们也不是经常见面,不如就住在……”
“不可能。”顾言打算顾怀杉的话,毫不犹豫,甚至没有解释。
“我知道你怨她,可是她已经……”
顾言看着顾怀杉,轻笑了一声:
“我怨她?我怨她什么?怨她因为自己丈夫带给自己的背叛而变得性格扭曲,做出连她也不想做的事情?还是怨她近30年来不辞辛苦将我抚养成人?”
顾怀杉有片刻的不可置信,他想过顾言会搬出去,可是却从未想过搬出去的理由不是因为唐微澜,而是为了自己,他更不曾想到,顾言一直怨恨的并非唐微澜,而是他这个亲生父亲。
“小言,你在怪我?”
“恭喜你听出来了,我的确是在怪你,难道我不应该怪你?”
“我……”
“你到现在还不觉得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人其实就是你自己吗?如果不是你当初的出轨,你的妻子至于走到这一步吗?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待她如初,给她想要的温暖和呵护,她会心狠至此吗?”
顾怀杉说不出话来,他一直都知道顾言的想法不同于常人,却也没想过他完全不怪杀害自己亲生母亲的仇人:
“你难道真的就一点也不怪她吗?”
“我对我的亲生母亲没有半点印象,我对她口中所说的将我把狼狗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也没有印象,我这个古怪的很,向来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也相信自己的真实感受,所以即使我对她的做法不认可,即使她当年抚养我另有目的,可是我在顾家的这么多年,她却从未苛待我。”
“我会说话是她教的,我不会自己吃饭的时候是她喂的,我上幼儿园是她接送的,我生病是她整夜整夜陪我的,连我和时间的五年也是她给我的,我也觉得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也觉得自己应该恨的,毕竟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可是我却恨不起来,因为她于我而言是一个合格的母亲,都说她可恨,可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不是吗?”
顾怀杉震惊的说不出半句话,他只是看着顾言,很想反驳,却张不开口。
顾言看着他:
“你的妻子,原本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原本可以很幸福,却因为你的过失而双手染上了鲜血,如今更成为了阶下囚,她虽然不是因为当初我母亲的事情被拘留审查,可是苏北的父母也是她为你而杀,如果当年她不是为了你而起了伤害苏北父母的念头,如今我哥和苏北的婚姻也不会蹉跎了这么多年到如今都灾难不断,究竟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你真的不需要好好的反思一下吗?”(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