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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玉锦坐了起来,才感到清醒些。
林夫人帮着挪腿穿鞋,发现童玉锦的腿脚都肿了,暗暗叹了口气,生孩子的女人不容易,帮她按了按穴位,然后才帮她穿上。
张太医等在外面,见到一个陌生的妇人扶着童玉锦出来,笑问,“莫不是接生的婆子?”
童玉锦摇头:“不是,是我的亲人。”
“老夫失礼了!”
“老先生客气了!”
站张太医边上的童玉绣笑道,“我刚才听美珍说夫人来了,真是太好了!”
林夫人看了看同样大肚子的童玉绣说道,“累着了吧!”
“还好!”
林夫人想了一下说道,“大娘啊,我来了,你就回家休息去,省得姑爷担心!”
童玉绣摇头,“我要陪着三娘!”
林夫人笑道“有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放心,我就是想陪着三娘。”
林夫人摇头,“傻孩子,按道理,你这个大肚子不应当来蹿门的,回去吧!”
“我……”
“姐姐,让姐夫接你回去吧,有了夫人,我安心多了!”
童玉绣深深叹了口气,“那好吧。”
美珍从门外进来听到如此说,赶紧去安排了。
林夫人扶着童玉锦坐下,张太医例行给她把脉,今天把脉的时间长了些。
童玉锦又紧张上了,急切的问道,“太医,怎么样,宝宝是不是不好?”
“夫人莫慌,孩子很好!”
“那你……”
“夫人要生了,老夫要仔细点。”
“哦,原来如此!”
“夫人,让产婆等都备好吧,我估摸着日子快到了!”
“啊……”童玉锦内心有喜有慌,喜得是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终于要生,慌得是生孩子的女人犹如一脚踏进鬼门关。
张太医面对过多个孕妇了,当然知道她们的紧张和不安,安慰说道,“夫人,莫慌,一切都好,只等瓜熟蒂落了!”
“哦,哦……”童玉锦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已过半百的林夫人看到这样的童玉锦深深的叹了气,她知道,童玉锦这样完全是因为她的男人不在身边,她六神无主,找不到依靠,除了候爷,现在谁也不能让她心安下来。
林夫人笑道,“张太医,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对我说吧!”
“夫人,请这边来!”
“好。”
林夫人跟着张太医到了隔壁厢房,张太医声音并不大,只能两人听到,“这位夫人……”
“夫家姓林——”
“林夫人,看你也懂生产,候夫人只怕就在这两天要发动了!”
林夫人点了点头,“差不多!”
“一切都准备起来吧!”
“好!”
“老夫就住在客院,有什么事尽管让人来找我。”
“好,多谢老先生了!”
“鄙人姓张。”
“张太医,那我就不送你了,我赶紧去照顾夫人了。”
“请随意。”
林夫人跨着看似不紧不慢的步子,实则比谁都紧张不安,高门大户的事情,她头一遭经历,一切都需摸着石头过河,忐忑不安!
高氏算着日子,见童玉锦差不多要发动了,让准备好的三个产婆在听涛院隔壁的院子候产。
三个婆子打扮的利利索索,住进了开国府的客院,都是京城的产婆,没打过交道,相互也听过各自名号,个个客客气气的点了点头,打了招呼,然后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开国公跟着高氏进了童玉锦的正厅,美珍连忙迎了上来,行礼请安眨眼功夫就完成了,迎着他们进了厢房。
高氏见童玉锦没精打采的坐着,关心的问道,“怎么样?现在——”
美珍回道,“不太想吃!”
“那可不行,不吃怎么有力气生,赶紧让她吃东西,那怕参汤都行”
“就是,你母亲生了三个呢,赶紧听她的,快点吃点!”开国公府急急的说道。
林夫人听着开国公有些不着调的话,倒是有些惊讶,想不到国公爷对小锦还不错,这个继室高氏也似乎不作假,小锦嫁到这样的人家倒是有些福气。
唉,人心换人心,能差得了吗?年过半百的国公爷都要跟小锦混江湖了,这情感能差吗?再说继室高氏,童玉锦一不抢着当家,二不往跟前凑,还帮她教训了两个臭小子,是个拎得清的,都要回报一、二吧!
童玉锦在众人的哄骗中吃了些东西,犯困,被美珍送到房间内睡觉了。
高氏见三郎媳妇只吃一点点,犯愁了,“我说怎么看着瘦了,原来就吃这么一小口,这怎么行,嬷嬷,把我那百年好参拿过来,给少夫人熬汤。”
“多谢夫人!”林夫人真诚的道了声谢。
高氏挥了挥手,浑不在意的样子,看向林夫人说道,“这样吧夫人,我和国公爷看到你呈进来的门贴信了,你说你是候爷请过来的?”
“回夫人,正是。”
高氏直了一下身子,说道,“那就好,看你的年纪,看来对生养之事也挺在行的,是不是?”
“夫人,是。”
“我给夫人请了三个,要不你看着中眼的,就做你的助手,如果没有合眼的,你能……”
林夫人笑道,“夫人,我会在当中选一个,光凭我一个,怕是吃不消!”其实没必要,但是对方这么地道,她总得回应别人的辛苦。
“好,好!”高氏见她挺拎得清,笑道,“夫人,以你看,我们家三郎媳妇什么时候发动!”
林夫人朝里间张了一眼后,转头说道:“怕就这两天了!”
国公爷差点叫出声,冲出喉咙的话,生生被他憋住了,哑张着嘴,指了指里间,小声说道“还有两天?”
“是,国公爷。”
国公爷急得坐不住了,咬牙切齿的说道,“臭小子,还不回来,难道不知道小锦要生了吗?”
高氏唬了一眼,说道,“你叫什么,小锦刚睡着,醒了怎么办?”
“哦,哦……”国公爷转了两圈,“不行,我得找单腾去,看看那混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他如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高氏不好意思的笑笑,“让夫人见笑了!”
“夫人太客气了,我夫家姓林,夫人就叫我林家的吧!”
“那能呢,子淳在信中都尊你一声夫人,我们当然一样,林夫人,那你先帮着忙着,我去安排一下,为三郎媳妇待产做准备。”
“辛苦夫人了!”
“不辛苦,做人婆母一切都是应当的。”
高氏出了听涛院,真是去安排了,开国府有头脑的婆子都到了回事厅,在去回事厅的路上,管事婆子、丫头们小声嘀咕,“难道夫人要生了?”
“估计是!”
“那我们岂不是要拿打赏了!”
“整天就知道打赏,候爷还没有回来了呢?”
“就是,候爷不回来,国公爷和夫人那会打赏?”
“天啊,保佑候爷马上飞回来。”
飞回来?我们的小候爷能吗?
先不管候爷能不能飞回来,看看京城有哪些人正盯着要生产的童玉锦,为何要盯着,是善意还是恶意,让我们来看看吧。
京城某胡同
梁王坐在平民宅子里,锦衣华服、佩金带紫,不可一世,傲慢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听说你不愿施法?”
老神婆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梁王问话,仿佛没听到,梁王小厮上去就是几脚,差点把老神婆踢飞了。
“为何不愿施法?”梁王再次问道。
老神婆擦了一下嘴角溢血,冰冷的看了看素琴,又看了看梁王,沧凉而悲的讥笑一声,“也罢,所谓天作孽犹可怜,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你们非要作孽,我就助你们一把!”
“再废话,割了你的舌头!”
“割了好呀,省得让我去作孽。”
小厮又要上前去打老神婆,被梁王伸手制止,“早听话,何必要吃这苦头!”
素琴站在门边自始自终都没有开口说话。
梁王站起来,准备走人,素琴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老神婆讥笑一声,低下身子,见梁王跨出门槛后才在老神婆耳边小声的说道:“我说过,不拿我的金银细软,我也能让你做法事,现在信了吧!”
“戝人,你活该灰飞烟灭!”
素琴听到恶毒的话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如常,得意笑道,“不会的,我买了命。”
“买……”老神婆大惊,“你找了鬼马算?”
“你以为这世上就你有道行吗?能人有的是!”素琴得意的低声说道。
“你……竟信他?”神婆瞪大眼看向素琴的目光非常渗人。
素琴不自然的避了避:“既然你都有神力,我为何不能信他?”
老神婆斜眼阴阴的笑了笑,“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得逞!”
“那就看着吧,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合作。”
“呸……”
素琴阴测测的没有说话,掏出帕子擦了擦被老神婆唾的地方,然后站起来走了。
素琴快速的走到门口,梁王等在那里,相当不耐烦的问道,“我什么时候得到结果?”
“王爷,据人打听,快了,就这两天!”
“好,我给你三天,你知道的,你要是成了,最好,你要的荣华富贵我给,如果不成,则才那个老虔婆说得不错,我让你灰飞烟灭!”
素琴突然紧张的愣了一下,心想,声音不大,想不到还是被他听到了,会不会……
梁五笑道,“买命,你这命不是被我已经买了吗,你要赎回去?”
“是,是……是,我想赎回来……”素琴慌乱的说道。
“那就看你本事了!”
“是,王爷!”素琴紧张而不安,意识到自己失态时,连忙掩饰。
梁王才不管她什么小九九、什么如意算盘,最终还不是自己买得一条狗。
秦王府
赵之仪正在秦王的书房说着九叔梁王的事,秦王问道,“你运回来的东西,真是老九的?”
“嗯!”
“怎么会这样?”
赵之仪掀了一下眼皮,“为何不会这样?”
“老九以前不是这样的!”秦王喃喃自语。
赵之仪轻笑一声:“你记得老九还是七、八岁的老九吧?”
“你……”
“父王,大哥比九叔小不了几岁,他还没长大时,你就已经成家了,你们什么时候有机会彼此了解了?”
秦王看着说话一针见血的儿子,无奈的叹口气,“也是!”
“听说父王见过大哥了?”
“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开公府附近,我和你母妃去看了一眼,唉,还不如不见……”
赵之仪有些伤感的说道:“父王,大哥现在过得不错!”
“不错?”
“是啊,至少心灵得到解脱了!”
秦王冷哼:“心灵?他不解脱,先皇能灭了我们全家!”
“父王——”
“真是……”秦王捋了一把脸,都有些哽住了。
“父王,看着他活着,你该……”
“我知道,我知道……”秦王缓了缓情绪说道,“你大哥比现在的夏琰还要文武双全,可……我真不应该送他去伴读,竟……这就是贪心的报应啊!”
“父王,大哥没有……”
“别说了,为父什么不懂?”
赵之仪低头看着大理石,对于大哥和圣上之间的事,真是难以用话说得清,真能感叹一声,生不逢时,生不……他摇了摇头,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
房间内,一时之间,沉浸在悲伤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之仪想起还有事,抬头轻声说道,“父王,我明天还有事,我就……”
“回去吧!”秦王挥了挥手。
“父王,你也休息吧!”
“恩”秦王想了想说道,“梁王毕竟是你九叔,也是圣上的九叔,能惘开一面,就惘开一面吧!”
“父王,这可不是我说了算?”赵之仪眯眼说道。
秦王说道:“可圣上总要听听你们这些权臣的意见,你也想你……”
赵之仪打断秦王话:“父王,这不是我想的事情!”
“仪儿你……”
“父王,你很多年没有出京了吧?”
秦王感慨:“是啊,我们这些亲王不得随意出京,为父是很多年没有出京了。”
赵之仪严肃的说道:“父王,大陈朝的民众积弱贫困越发加剧,圣上的做法是对的。”
“仪儿……”
“父王,孩儿要去睡了!”
看着风华正茂、权柄在握的儿子,从没有感觉自己老的秦王,第一次感觉自己老,难道这天下真是他们的天下了?秦王摇了摇头,有些欣慰,幸好自己生的几个儿子都争气,这天下也有他们几分吧!
赵之仪回到自己房间内,发现灯还亮着,心突然就明朗起来,也不要下人,自己亲自推开了房门。
方伶俐正在缝着什么,见赵之仪回来,抬头嫣然一笑,“回来了啦!”
“嗯”赵之仪轻轻回了一声,他以为方伶俐会过来帮他更衣,结果等了一下,并没有,她又低下头做自己的活计。
赵之仪摇了一下头,自己脱了外套,走到方伶俐的身边,笑道:“做什么呢,这么用心,夫君回来都不伺候?”
“啊,喔……”方伶俐这才意识到,这是秦王府,不是自己家,父亲回来什么都自己动手,他的夫君是个郡王,脱个衣服都像自己几岁的弟弟,要人伺候的,笑笑,放下手中的衣物,“夫君——”
赵之仪却没有生气,拿起方伶俐做的衣物,“这好像是小孩子的衣服吧!”
“是,是准备给夏夫人的孩子。”
“为何不给我做?”赵之仪放下衣服,从后面拥住方伶俐,在她耳朵低低的说道,盅惑人心。
方伶俐有些脸红,连忙辨解说道:“做了!”
“我怎么没有看到!”
方伶俐回道,“在你不在家时,我就帮你做好了!”
赵之仪说道,“夏琰的儿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我们的儿子什么时候出来。”
方伶俐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肚子说道:“不知道,也许正在来得路上吧!”
“哈哈……”
“来得路上,你可真会说!”
“难道不是?”
“对,对,可也得为夫努力呀!”余下N字省略不写,亲们自行脑补。
京城某地,一个华贵奢侈的房间内,跪了几个黑衣人,上位端坐着的主人正训斥着他们,“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夏琰马上就到京城了,你们居然还没有得手,真是废物,一群废物……”
几个黑衣人屏气凝息,任由主人骂着。
一阵骂过之后,主人抿了一下嘴,“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趁夏琰还没有到京城,赶紧杀了他。”
“是,主人!”
离京城还有不到两天的路程,经过日夜兼程,人和马都达到了极限,夏小开说道,“候爷,前面有一个驿站,里面是我们的人。”
满面胡茬的夏琰挥着马鞭,发现马儿真是跑不动了,想了一下,说道,“行,提前告之一声,换马!”
“是,爷!”
夏琰等一行人终于在某个驿站整修了一下,不仅跟着夏琰的侍从们高兴,连跟着他的两路人马也高兴。
几十里地外,荒野小径上一队人马终于收到夏琰停下休息的消息,高兴的举臂高呼,“他娘的,终于休息了!”
领头的男人停下了马,转头说道,“老二,只有这个机会了吧?”
徐正安说道,“应当是的,京城是夏琰的地盘,我们再想下手,太难了!”
边上的壮汉说道,“他娘的,真看不出这个如女人般的男人有这耐心和体力,居然一口气从京西南路跑到了这里,每天居然马不停,人在马上睡觉,也太牛掰了!”
“看来流言并非都是虚的,面如夏花的夏琰确实有能耐。”
“去年在长兴府,和辽、金之对阵,能打退彪悍的草原游牧之人,真不是盖的。”
“看来这些贵族也并非全是纨绔,也有真本事的。”
“废话不多说了,休整一下,入夜后动手,一击即中,没有第二次机会!”
“好”陈英雄转头,对着黑夜中的兄弟说道,“听到了吧,机会只有一次,人能不能被救出来就看各位的了。”
另一边某官道上,一群黑衣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黑衣猎猎,在夜色唰唰作响,整齐划一。
前面接应的人兴奋的挥着手,某黑色人欣喜的叫道,“难道有好消息了?”
“肯定是!”
接应的人见他们都到跟前了,高兴的说道,“夏琰终于停马休息了!”
“真是天助我也!”
另一个黑衣人问道,“夏琰前后换了几拔马?”
“回老大,前后共换过三次马,所有人都没有停过。”
“果然是拼命三郎,各位听着,这也许是夏琰入京前唯一一次休整,他婆娘马上就要生了,一旦上路,他的速度只会更快,根本不利于我们行刺,所以请各位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一击即中!”
秦王府
温存过后的赵之仪却准备起床,方伶俐不解的问道,“怎么啦?”
“有事!”
“可现在是大半夜……?”
赵之仪低下头亲了一下方伶俐,“睡吧”
“哦”方伶俐乖乖不问了,被亲了一口,犹如得了一块蜜糖,一直甜到心。
驿站内
夏小开问道,“候爷,马已经好了,吃完后,我们休整多久出发?”
“一个时辰!”
“好!”
已经多天没有吃过热汤热水的汉子们,终于喝上热汤了,为了争取多睡一会儿,几乎都是狼吞虎噎,然后拄着刀坐着就睡着了。
夏琰也不例处,他也眯着眼,拄着刀,看上去似睡非睡。
夏小开和夏小同两人不可能同时睡,他们俩人轮流,还有一个值班的侍卫。
五月,初夏,夜晚微风熏意,特别迷人,天空澈静透明,月亮洁白无暇,如同一个白玉盘,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像给万事万物涂上了一层银辉。满天的星星泛着柔和的光芒,和月亮交辉呼应。
“小开,今日初几?”
“爷,今天十四”
“十四,锦儿大既要生了!”
“候爷,我听人说,生孩子不准的,说不定夫人已经生了!”
夏琰立即说道,“不可能,生了一定会给我消息。”
夏小开见夏琰认真上了,挠头一笑:“嘿嘿,我就是这么一说,也有可能退后,小公子和小小姐等着爷回去才肯出来。”
夏琰面露温情,语气显得无限温暖:“但愿他们等我回去再出来。”
“爷,快闭眼休息一会吧,我们好早点出发!”
“好!”
夏琰刚要闭眼,一直被放在布袋里的黄毛子赵阿四动了,可能是驿站的饭菜香味刺得他饿了,他在布袋里不停的挣扎,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过是方言,夏琰等人就知道骂,但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听到他吵闹,个个抬了一下眼后,继续眯眼休息。
夏小开过去,踢了一脚如货物一样挂在马背上的布袋黄毛赵阿四,“给我安份点,要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这位好汉,你是那路人马,你报上姓名,我让我大哥谢你,酬金不会少!”黄毛赵阿四在布袋里叫道。
夏小开骂道:“鬼才相信你的话,就你这种连嫖资都要欠的无赖,你大哥会帮你,做春秋大梦去吧!”
“你……你不要不信,我大哥很好的,真会给银子……”
“给老子消停点,要不然要你好看!”
黄毛赵阿四不敢吭声,他已经领教过‘好看’了,自己被当货物一样挂在马背上,那些个家伙还要对着自己撒尿,想我赵阿四再怎么得,在帮会里还是六把手,怎么能受这屈委,连忙消停。
黄毛赵阿四竟不知道抓他的人是什么身份?
笑话,怎么会不知道,青山帮这么底调,他出事前,老大刚对他说过,不可逛窑子,甚至连铜子都摸收了,害得他嫖妓都银子给,这样说,不过是自作小聪明罢了,想误导夏琰等人,自己就是一个贫民无赖,不要在他身上花心思罢了,他就有机会溜走了!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身上的鹰头狼牙早就被夏小开摸走了,这种小聪明也只能骗骗街头的小混混。
黄毛赵阿四消停后,整个驿站静悄悄的驻立在官道边上,偶尔有晚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真是令人迷醉的五月啊,可惜,一群黑衣人破坏了这迷人的夜晚。
黑衣人没有想到自己带的迷香根本没起作为,为何?
因为,夏琰竟坐在大厅里坐着眯眼睡,这得多急啊,连床都不碰一下,他们刚靠近驿站,就被值班的人侍卫发现了,还没等侍会出声,大厅里的夏小开等已经察觉了,一场恶战开始了。
星光下,刀光幽暗,剑影重重。
夏琰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为何直到此时敌人才出手,实在是行路太急,一直在奔走,让敌人无法下手,今夜为何停下?不过是为了引出他们出手而以,一方面,他不想把这些人带到京城,影响自己看儿子;另一方,这时候动手最合适。
让夏琰没有想到是敌手竟然很强,疲惫不堪的他对精力充沛的敌军,夏琰感到了吃力,他觉得自己应变的能力变得迟缓了。
为何迟缓,近半月个都在马上,在牛的人也吃不消,可是敌人就需要你吃不消,好达成目的,刀光剑影,人影重重,夏琰的长剑挥斩而上,哧,一个敌人丧在他的银宵剑下,可惜他自己的胳膊也受了伤,血瞬间流出,染红了衣袖。
开国公府
童玉锦睡得浑身都出汗,不停的摇着头,“不……不……”声音由小变大,然后不停的大声叫着。
林夫人和美珍两人一个给他擦汗,一个给他揉穴位,发现一点也得不到缓解,林夫人果断的掐了几把童玉锦,童玉锦才惊醒过来。
美珍急得头上都汗,小声的叫道,“夫人,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血,都是血……”童玉锦惊恐的叫道。
林夫人安慰说道:“夫人,做梦都是相反的,别害怕!”
“不,不,是真的,我被车子碾死了,我浑身都是血,子淳他抱着我,不……不……他怎么出现在哪里,他怎么会抱着我,不可能的,不……”童玉锦却得自己的脑袋都迷糊了,夏琰怎么会出现在现代车祸现场?
林夫人啥话也不说,上前,就喂童玉锦参汤,堵住了她的嘴。
还没等童玉锦喝第二口,她突然叫疼,“疼……疼……”
“夫人,哪里疼,夫人……”美珍急得直问道。
“疼,哪里都疼……”
林夫人以为童玉锦会叫肚子疼,可她居然叫哪里都疼,脸唰一下变白了,这可不是好现像,她甩掉了自己的外套,只穿着中衣,挽起袖子给童玉锦全身按摩,并低低的对美珍说道,“让外面一切都备起来!”
“是!”美珍急慌慌的到外面安排,彭大丫不言不语的站到童玉锦边上,看着春燕帮忙揉脚、揉腿。
开国公夫妇听说童玉锦肚子疼了,连忙到了听涛院,夏子成夫妻听到下人回禀后也赶到了,夏七郎不在家,夏八郎在家,听说嫂子要生了,也到了听涛院。
听涛院瞬间都是人,开国公看着丫头婆子们进进出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高氏逮到一个从房间内出来的产婆,“三郎媳妇生了没有?”
“回夫人,肚子刚开始疼,还有一段时间。”
“你怎么不在里面候着,出来干嘛?”
产婆心想,我也想呆在里面呀,可里面有个人精不让自己呆,自己能怎么办,嘴上却说“刚发动,里面人多,太挤,林夫人让我们在外面等。”
“哦,也是,也是……”
门口另外两个产婆看第三个产婆也被赶了出来,低头不屑的讥笑了一下,谁也没机会,想不到开公府的防犯还挺严的。
京城某胡同内,幽深的天井里,摆着做法事的祭台,一个老神婆摇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等铃声不响时,她停了下来,说道,“刚才有一段时间气息很弱,现在又强了起来。”
错失机会,素琴急得连忙问道:“为何?”
“大概是被人唤醒了!”老神婆眯眼说道。
素琴又问:“什么时候能成?”
“什么时候能成?等她生的那一刻!”
“她什么时候能生?”
老神婆不屑的盯了她眼,讥笑说道,“女人生孩子没研究过吗?”
“你……”素琴想骂她,最终因为还需要这个虔婆而停了嘴。
老神婆见她住了嘴,“哼道,急什么!女人生孩子快则转眼功夫,慢则几天几夜都生不下来,甚至一命乌呼。”
“那你能算出她什么时候生?”
老神婆眯眼算了一会,“大概还要一天一夜。”
“这么久?”
“一天一夜根本不久。”
……
京城外某官道上,一队夜行人正策马奔腾,朝京西方面而去。
二百里地之外的某驿站,血腥冲天,杀气腾腾。当青山帮到时,竟然发现有人先于他们动手了,高兴的大呼,“真是天助我也!”
老二徐正安高兴的对老大陈英雄说道,“大哥,我们只管救黄毛,其他一律不管!”
“好!”
青山帮一行人寻找黄毛,可整个驿站都翻遍了都没有黄毛的影子,“怎么回事?”
“难道人不是夏琰抓的?”陈英雄说道。
徐正安说道:“不可能,除了他,没人能抓黄毛。”
“那人呢?”
徐正安回道:“夏琰一直知道有人跟着他,今天晚上这场截杀,也许是他故意的。”
“那怎么办?”
“出手,抓住他们中的一个问问人到哪里去了?”
“好!”
本来就吃力的夏琰等人,见又有人加入,感到了压力。
夏小开一直围在夏琰身边,不停有黑衣人把他朝外围赶,他急得挥刀如麻,大叫,“候爷,你先走!”
夏琰听到后,看了一眼外围,又看了看现场,可是一对二,又是疲劳,夏琰这方的人手很快显示弱势,虽然驿站也有兵卒,可他们几乎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只做些日常琐事,根本不顶用。
该怎么办?夏琰问自己,不,不,不能问自己怎么办,我还有儿子呢,想到儿子,夏琰挥剑的手暗暗积力,爆发了前有未有的能量,剑光如闪,向着马厩一路杀将过去。
两股黑衣人知道了夏琰的意图,合力阻挠。
驿丞被打趴了,发现不对劲,悄悄的往官道边上村子里逃,他逃到了某户人家,这户人家居然是里正,见他衣衫不整的样子,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慌骗说驿站有坏人,听说驿站有坏人,有正义感的里正连忙招集成年男丁挥着铁锹过来了。
驿丞刚想说坏人有刀有枪,你们这些铁锹没用,可是心急的里正已经急轰轰的走了。
夏琰的小腿也受伤了,他拖着受伤的小腿挥着布满鲜血的长剑挥舞着,红着血丝眼如同着了魔一般。
里正到了驿站,一看居然是真刀实枪,吓得腿都软了,“怎么会这样?”
夏小开却抓住了这次机会,冲里正大叫,“但凡帮候爷的人,赏黄金百两!”
“黄金百两?”村人不懂问道:“多少银子,不……多少铜子?”
夏小开边打边回道:“万贯铜子!”
“万贯家财,天啊,我们发了,万贯家财呀,兄弟们上!”某个老乡挥着铁锹叫道。
夏小开看着一群乌合之众,急忙叫道:“谁是里正,请先解了马绳……”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黑衣人见有人去解马,分散了一部分人围攻村人,村人也聪明,他们围成一团,相互依靠,掩护着村长去解马绳。
到底是干过活的人,连躲带滚解了马厩的马,马儿混乱的跑了出来。
夏琰见有机会了,再次猛攻突围,夏小开和夏小同两人死命往前,准备护着夏琰突围,整个驿站,厮杀煞然,可惜,难以突围,村人开始有伤亡。
开国公府
童玉锦终于说肚子疼了,已经被移到专门为生孩子准备的厢房,一阵一阵的喊疼,已经一天一夜了,嗓子都喊哑了,脑袋上的头发就没有干过,她的身子倚在彭大丫身上,左右各站着春燕和林夫人,美珍站在厢房门口一边看着丫头婆子做事,一边瞄着众人,以防万一。
开国公夫妇候在外面也一天一夜了,开公国是真心担心这个入了眼的儿媳妇,高氏也担心,可是更多的是畏惧夏琰,童玉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三个儿算是完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漫漫长夜,香甜美梦转眼就过去了,可是对于处在生死连缘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漫长如万年。
天色已经麻麻亮了,两股合力偷袭之人急了,已经有村民去官府搬救兵了,他们马上就要失去优势了,急了!他们从不相识,却因目标一样出奇的配合默契。
夏琰的近卫军已经有一半倒下去了,两个贴身侍卫也已经受伤,他本人也受伤了,看着天色,他从没有发现黑夜竟是这样难熬,为何太阳还不升起?
终于,启明星慢慢的下沉,天色发白,就在夏琰以为自己会命绝于此地时,远处有马蹄声轰轰而来,对决双方都惊了一下,黑衣人说道,“难道是我们的援军?”
夏小开跟对方这样,咬着牙,不顾一切再次冲了上去。
赵之仪远远的看到驿站有厮杀,挥着马鞭叫道,“冲上去!”
“是,公子!”
京城某胡同
天际微曦,泛着些鱼肚白,老神婆突然说道,“寅卯相交,是黑夜和白昼相交最弱之时,我要发神力了,你好之为之吧”
“只要你帮我去了邪鬼,放心亏待不了你”
老神婆无谓而不屑的说道,“你还是看看自己有没有命吧!”
“不要你操心,我自有成算!”
老神婆也不管素琴想打什么算盘,她眯上眼,重新挥起铃铛,并且站到祭台正前面,喝了什么东西后,开始念咒。
开国公府
童玉锦只感到自己疼痛难忍,仿佛要死去一般,明明想大吼一声,却仿佛被一座大山压着一样,叫天天不语,叫地地不灵。
林夫人看着童玉锦的羊水慢慢的变少,可是婴儿还一个都没有出来,她急得当下口中就起了疮,揪着自己的头发,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样不行”林夫人摸了一把脸,对着外面的张太医说道,“太医,刚才的催产药不行,羊水变少,麻烦你再开药方!”
“好,好……”
太医擞着手又去开药方了。
春梅看着急成一团的众人,扶着童玉锦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隐隐有针露出,她不安的朝众人看了看,又收了袖子,针不见了。
京城某胡同
素琴一直站在老神婆的边上,发现老神婆浑身上下仿佛从水里上来一样,已经静坐,已经闭眼不认人了,那个铃铛竟不要人拿着,站立在地上自己转了起来。
素琴捂着嘴,竟是要成了,她欣喜的朝后院跑去,然后打开了后院,看了看阴暗的后胡同,胡同里除了青苔和鸟儿,仿佛什么都没有,她出了门,走了几叔,自言自语说道,“怎么还不来!”低头想了一下,又退回了院子。
胡同同不远拐弯口处,一个干瘪的瘦道士,如鸡爪般的手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小娘子,小娘子即便一脸病色,仍挡不住她的卓姿风华,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可惜此刻却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
干瘪的瘦道士快速的到了素琴刚才开口的地方,他伸手敲了敲门。
正等到门口的素琴听到敲门声,连忙开了门,叫道,“大师怎么现在才到!”
“我被人缠上了!”
“那……”
“没事,被我甩了!”
“那就好,快进来,神婆已经就位了,只等气息只弱的那刻!”
干瘪瘦道士三两步就到了前院祭台,仔细看了看老神婆,一副入关的模样,对素琴说道,“没骗人,是真的!”
素琴却没有听老道说话,她看着被老道士扔下地的小女娘了,嘴角咧开了,小声念到,“真是美人!”
老道士听到素琴的话,得瑟的说道,“老夫做事你现在总该知道了吧!”
“多谢大师,如果素琴有飞黄腾达的那天,定助你心想事成。”
“记得就好!”老道士阴仄的笑道,“赶紧就位吧,魂魄互换,可是千载难遇。”
“多谢大师,大恩不言谢,如果素琴到那天,未能达成大师所愿,就让我灰飞烟灭!”素琴行了大跪礼。
“好,好,我就喜欢你的狠劲,开始吧!”
素琴连忙跪到小女娃身边,放松了自己,说道,“大师,请……”
老道士看了看老神婆,又抬头看了一眼天际红白交际处,红白交际处慢慢升腾起霞光,霞光慢慢蒸腾起,仿佛一团祥瑞。
开国公府
童玉锦失声很久的童玉锦突然大叫一声,“疼——”
林夫人惊喜的叫道,“三娘,三娘,看见孩子头了,用力啊,夫人……”
可是童玉锦却没有再叫,仿佛睡着了一般。
“三娘……”林夫人看着如死灰般的童玉锦心头大恸。
美珍等人看着林夫人都没主意了,乱了,大哭起来,“夫人……”
众人慌乱一团,春梅缩了一下后,突然伸手就往童玉锦身上……
京城某胡同
明月一掌拍开了门,明空迅速跟着进了院子,顺手关上了门。
刚才还如瘪三的瘦道士,见门两个和尚进来了,瞬间双眼如炬,火光四射,叫了句,“谁也阻止不了我!”
不明所以的素琴刚想问什么,老道士叫道,“闭眼!”
素琴立马闭眼,就在闭眼的瞬间,她发现自己出了自己的身体,竟飘浮在空中,喜得张大了嘴,“大师——”
“往小娘子身体里钻,快……”
素琴听到后,立马使了吃奶劲往地上小娘子的身体里,小娘子的灵魂还在,并不让她进,她急了……
明月和明空急得盘腿而坐,两人一起齐齐念起经文。
开公府
春梅急得浑身是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们白氏家族的催生针从没有失手过,一定是我没看中穴位,不行,我再来。
春梅不再偷偷摸摸,大吼一声,“让我来……”说罢,把就近的几个丫头一把推开去,拿着银针就扎了上去。
“啊……”声音来自快要断气的童玉锦。
“啊……”声音来自边上围着的丫头。
“哇……”这个大家知道来自哪里吧!
某驿站
“啊……爷,是赵郡王,我们有救了!”夏小开昏死过去的最后一句话。
夏琰抬起血眼的瞬间,连斩两人,我……夏琰,终于得救了!
某胡同
“啊……”声音来自老神婆,她的铃铛不转了,她的铃铛倒了,没成。
“啊……”声音来自素琴,“大师,大师,怎么会这样,快来救我!”
干瘪道士见素琴魂魄越来越淡,吓得哆索了一下,拔脚就往后胡同口逃去,可惜,门口有和尚守门。
“不……不……我的人上人,不……我的荣华富贵……不……我的无敌美貌……”
明月看着越飘越淡的素琴说道,“三魂六魄就要尽散去,连孤魂鬼都做不了,还如此执迷不悔,天不亡你,亡谁!”
“不……”素琴灵魂尽散去之前能说出口的依然是不甘心,可惜,天边的霞光已经蔚成一片,太阳慢慢东升,她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下一副无人收葬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