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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茅草屋内正有一位高僧坐着,正是天宁寺那个德高望重的住持――了尘大师。
凤仪慌忙双手合十,弯腰致意。大师亦起身,回礼。
“你且坐下,我与了尘大师有一棋局,今日必分胜负。”太子笑道,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凤仪依言坐下。
大师与太子分别落座,而后便不管凤仪,二人对弈厮杀起来。凤仪虽然不通棋道,但多少还是可以有点造诣的,只能说不如她的书画突出罢了。
但见了尘大师是节节退走,太子是步步进攻,但是大师仍然没有落败,甚至有反攻之势。
凤仪究竟是棋艺有限,方看出点名头,往往落下一子,她便失了方寸。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率先扔下棋子,莫非有了胜负?凤仪迷茫的看了一眼,算了,还是不看了。
“大师,咱们只能等来年了。”
“呵呵呵,太子不是笃定今日会分出胜负吗?”
“原本可以的。”
“呵呵呵,所谓心无旁骛,方能招招制敌。太子,请吧。来年,老衲在此恭候大驾,希望这位女施主也来。”
“好说,好说,呵呵呵。”凤仪看了一眼太子,只能干笑。
“如今午时已过,大师可否赏些斋饭?”太子笑道。
“好说好说,如今素包正富余,自会送来,老衲先行告辞!”
“大师请。”
待大师离去,太子指了指棋局的对面,凤仪坐下。
“天宁寺的素包极好,今日的更好,倒是连累你一同饿着,我实在过意不去。”
“无妨无妨,这棋局甚是有趣。”
“听闻宁王府嫡女棋艺不佳,也不知真假。”
“太子觉得呢?”
“不妨来一局。”
“太子失败今日没有赢过了尘大师,心下不满吧。”
“也许是。”
“如今只一幅棋,若是破坏了棋局,岂不是罪过大了。”
“无妨,无论是大师,还是我,这棋局已在心中。”太子说完,已是率先收拾起黑子,凤仪无奈,只得收拾起白子。
两人坐定,凤仪执白子,太子执黑子,由凤仪先下。
“若是我赢了,太子不会抵赖吧。”
“自然不会,本太子在你心中,便是这样的人吗?”
“不过一句玩笑,太子不必当真。”
谁知才下了几子,太子便是丢了棋子,凤仪诧异的砍了他一眼,不知何故。
“你与七弟很熟?”
凤仪万想不到太子会来这么一句,如今不过下了几子,她便看出自己的棋艺是七皇子所授吗?自己也不过是修习了七皇子的棋谱而已,他竟精明至此。或者说,他竟对七皇子如此了解。凤仪没来由的想起了兵书上那句千古流传的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七皇子对太子又了解多少呢?
凤仪正不知何为,恰好那个清秀的小师傅走了进来,提着一篮子素包和茶饮。
“住持说,山野孤寺,没什么好招待的,请二位施主将就用些。”小和尚说道,双手合十,缓缓退下。
“吃吧。”
凤仪并不曾单独与陌生男子在一起用过膳,她拿起一个包子,却不知如何张口。是要咬一小口,还是咬一大口?要一下子咬到馅吗?自己的吃相会不会很不雅?以前倒真是没注意过。
“你不饿吗?还是包子能开花?你这样死命的盯住它,你是用眼睛用膳吗?”
“不――不是。”
太子自顾自的吃了两个包子,站起身来。
“了尘大师为太后抄了一本金刚经,倒是忘记拿了。你不要乱走,我去去就来。”
“太子请便。”
眼见太子是远去了,凤仪方才咬了一口包子,真是要饿死了。
凤仪跟着太子走出天宁寺的时候,已经是申时,祈福的贵女早已散了,抬眼望去,也只有自己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那里,可怜了平章,大概在寒风之中等了自己几个时辰吧,也不知道午膳用了没。
“太子,凤仪这便回去了。”
“慢着,我同你一道回去吧。”
“太子可又是胡说,你同凤姐姐一道回去,这可成什么样子。”蓁儿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向太子行礼。因着她姑姑淑妃的缘故,蓁儿与各位皇子都不算陌生。她母亲去世后,她姑姑淑妃怜悯她,总接她道自己宫里小住。
“这个时辰,我还是同她一道回去比较好。”
太子所言并非全无道理。今日乃是除夕,凤仪仅仅是依照惯例出来祈福,论理,她早该回去。如今却是在外盘桓许久,传出去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坊间的恶言,可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来,传的开去。况且宁王府一向治家严谨,凤仪若就这样回去,少不得一番责罚。这都还是轻的。倘若传入言官那里,免不得生出许多事端。
若是太子送她回去,众人不过笑话太子太过计较儿女情长,最多中伤凤仪几句有伤风化的话,但世人皆知凤仪的身份。时间久了,也就罢了。相比之下,哪一种更好?
蓁儿到底是聪明的,或者说是在宫里见多了,当下也不再多说,自是去了太子的马车,由太子的侍卫送她回府,对崔家来说,倒也是好事一件。
待蓁儿远去,凤仪方是转向平章。
“午膳可用了?”
“用了,崔小姐带来的素包。”
凤仪点点头,突然想起来蓁儿临走的时候,总是恋恋不舍的打量平章,心下不免叹息一声。
古人总说红颜祸水,岂只这红颜可不单单是指女子。早知道,倒是让平章换张脸,也省去许多麻烦。
太子率先进了凤仪的马车,云蓉扶凤仪进去,太子向她伸出手。凤仪想了想,还是轻轻的将他的手带到一边,男女授受不亲,这礼数,她可断然不能忘。
凤仪本以为云蓉会很快进来坐,谁知她竟是和平章一起坐在了外面,马车呼啸而去,官道的雪早已清理干净。
对云蓉来说,也许与平章坐在一起,便是让她莫大欢喜了。
马车里,主位坐着太子,凤仪坐在一侧,刻意保持距离。方才她没来得及细想,太子送她这件事,恐怕并不那么简单。不说别的,只说太子的马车送蓁儿这件事。对崔家来说,这也许真的算是天大的好事,能坐上太子的马车,蓁儿以后会是什么地位?
也许当事人是无所谓,但在众人的眼里,蓁儿已然是太子的人了,她另嫁他人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那么蓁儿自己呢?她难道看不出其间的利害关系吗?她不还是一样接受了。
也许同她一样,蓁儿也有自己的命运,也有自己的不舍,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她们生下来,没有一个人是为自己而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