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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小机灵举着手枪高喊：“不站住我开枪了。”

那个从土岗后面跑过来的身影，看见有人追赶，吓了一跳，转了个方向，撒腿继续奔跑，但是这里都是平原，马匹可以在路上跑，也可以奔驰到田野上跑，小机灵催马疾驰，一会功夫，便追到了那个逃跑的人身后。

小机灵骂道：“再不站住，一枪打烂脑袋，老子说打你脑袋，就打不中屁股，你以为我是吓唬你么？”

那人心里一慌，脚下一绊，“咕咚”栽倒在地上。

小机灵一看，这人身穿一身伪军军服，没戴帽子，手里也没拿武器，让他疑惑的是，他领子上的伪军标志，都给撕掉了。

那时候，投降参加了八路军的伪军俘虏，因为暂时没有别的服装，便还穿着伪军制服，但是一般会把领口的标志撕掉，以示区别。

这个人……

“你是谁？”小机灵举着手枪问道。

那人翻身坐起来，慌里慌张地冲着小机灵作揖求绕，“我叫王二毛，长官，绕命啊。”

“你是哪个部队的？”

“我是……焦队长手下……一中队的。”

“啊？”

小机灵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原来这个逃兵，并不是从伪军队伍里迩出来的，而是从八路军蓝海县大队逃出来的，是一中队焦顺的兵。

八路军的逃兵。

毛机灵瞪起了眼睛，“你奶奶的，你既然逃跑，还当什么八路？我知道了……你是昨天在盐水口新参军的是不是？补充的那一批俘虏……你奶奶个头的……”

“是……长官饶命。”

“我毙了你。”

战争时期，你可以不当兵，但是当逃兵是不行的，那会对全队的士气产生影响，而且泄露军事秘密。因此，对待逃兵，不论哪只部队，一般都是枪毙。

这时候，穆副司令员骑马赶了上来。

他听见了小机灵和逃兵的对话，沉下脸来，说道：“王二毛，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王二毛看见这个中年人神情严肃，仪态威严，看样子是个大干部，更加害怕，跪在地上，磕起头来，“长官，饶命……我实在是害怕……鬼子把我们班打散了，班长死了，还剩下我一个人，我……我……”

穆副司令员明白了，这是个胆小鬼，在战场上被吓破了胆，弃枪逃跑了。

这在八路军的部队里，并不多见，但这个人是昨天才在俘虏兵里补充参加的，倒也可以理解。

“你起来，跟我回部队去。”

“啊？”

王二毛脸色惨白，回去？回去不得立刻枪毙吗？

穆副司令员严肃地说：“你放心，因为你刚刚参军，以前又是伪军出身，因此，我会让他们从轻处理，但是你现在不能走。”

现在正在打仗，他了解我军内部部署情况，当然不能放他走。

小机灵一挥手枪，“起来，跟我们回去，你奶奶的，真想一枪崩了你。”

……

穆副司令员和小机灵押着逃兵王二毛，来到柳林岗的时候，鼻子里首先嗅到一股喷香的肉味儿。

“呀，他们在烧肉吃，”小机灵叫道。

“呵呵，你馋了？快去吃肉吧。”

小机灵一提马缰，纵马朝柳林岗奔去，柳林里有岗哨提着枪出来，看见是小机灵，冲他喊道：“是小机灵啊，副司令呢？”

“来了，在后面。”

小机灵纵马驰入柳林里，果然看见一堆堆的篝火炊烟，县大队的战士们正在趁着战斗的间隙，做饭吃饭。

他们把打死的日本鬼子的战马，剖解烧烤，和自己带的干粮一起边烤边吃，香喷喷的马肉味儿，一直飘散到树林外面。

“喂，你们真享福啊，一边打仗一边烤肉。”

小机灵可不客气，跳下马来，夺过一块马腿肉，放在嘴里便吃。

“行啊，小机灵，你可越来越馋了，知道我们烤肉吃，闻着味儿就来了。”

“小机灵，真是懒人有懒福呀……”

穆副司令员押着王二毛，走进树林里，姜水生和三个中队长，听说副司令来了，都一起走过来，立正敬礼，“副司令，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阻击战打得怎么样啊。”

穆副司令乐呵呵地看着眼前这几个爱将，他们一个个脸色都被战火硝烟熏得黝黑，身上沾着沙尘、血迹，个个污秽不堪。但是一个个精神饱满。

“好，不错，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说，听见烤肉香味儿，我也馋了，哈哈。”

战士们赶紧给穆副司令拿来马肉、干粮。但是，当大家看到王二毛的时候，却全都吃惊而愤怒起来。

王二毛低着头，缩头缩脑地站在那里，不敢看大家。

焦顺气得脸都红了，“王二毛，怎么回事？

一个作战组长站起来，“报告，我本来以为王二毛牺牲了，谁知道他……逃跑了，是我没管好，我失职。”

逃兵！

这在蓝海县大队的历史上，还属于头一次。

每个县大队的战士，都以自己的番号为自豪，这是一个能攻善守，敢打硬仗的队伍，跟凶恶的日本鬼子，打了无数胜仗，也经历过重大损失，蒙受过大的牺牲，但是……从来没有过逃兵。

现在，王二毛怯生生地低着头站在树林里。

从姜水生，到焦顺，到小队长、班长，战士们……全都觉得脸上无光，大家都在柳林岗阵地里跟鬼子汉奸激战，他却当了可耻的逃兵，有的战士愤怒地说：“王二毛，你还有点脸没有？”

有人说：“枪毙，临阵脱逃，就应该枪毙。”

旁边有一个新战士，也穿着和王二毛一样的制服，气愤愤地说道：“王二毛，你真……真丢人，咱们昨天是怎么说的来着，参加八路，重新做人，当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你看看，今天是头一回打仗，你就……”

这个新战士是马宝。

马宝继续说道：“其实一开始，我也害怕，但是班长组长，都不顾危险，热心帮助我，老战士们负了伤，都不下去，给咱们压弹药，还有，好多咱们一块参军的新兵，都越打越好，还有人评上了‘杀敌能手’，你看看……”

王二毛脸色惨白，使劲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