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狮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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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嬛是在一家剧场旁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苍蝇馆子里找到关九的。
“现在想要约你也太难了吧,九哥。”琅嬛在关九对面坐下来, 笑盈盈地说。
关九在吃面, 一大海碗的盖浇面。她长发高束, 拉长的眉线和眼线还没能完全洗干净,隐约的寒梅风致, 配上大筷头粗犷的面条在她红唇间出入, 颇有种古代不拘小节的侠女当街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的味道。
“你能找到这儿来,我也很服气。”关九右手挑面, 左手向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又扔了一听啤酒给她。“来一碗吗?”她问。
“离恨天请我吃老旗饭庄, 你就请我吃沙县小吃啊?”琅嬛伸手接住啤酒, 左右张望了一下, “还是个山寨的。”她笑吟吟地揶揄关九。
“深夜食堂, 聆听人间百态,感受我这种过气老coser的夜生活——这不比离恨天请你吃老旗有意义多了吗?要不咱们也吹一瓶白的?”
“不不不——”琅嬛忙摆手,“深更半夜的, 吹不起, 吹不起。还是你九哥厉害。”
“不是我不想见你啊琅嬛,我没那么大架子。”关九又在点菜单上划了十来串烤串给服务员, “《龙鳞》元旦就要正式开演了, 这几天关山千重又不在, 我真是忙得抽不开身。今天一整天到现在, 这是我吃的第一顿正经饭。”她咬着面条指指自己的碗。
“我还说想见见关山千重呢, 听说《湖中公子》和《龙鳞》都是他亲自操刀制作的, 你们鸠白,就这样把一个大牛人藏着掖着啊?”
关九斜斜抬起眼看她,目光中含了一点带刺儿的深幽:“哟?我们鸠白出内奸啦?哦,你刚和离恨天他们吃过饭,这准又是他们说的吧?”
琅嬛慢悠悠晃着手里的啤酒,“其实我也很好奇了,你说你们鸠白也就红了一个《湖中公子》,论影响力还是比不上其他大社团。你们接下来做《幻世灯》,又不和我们抢项目,离恨天死盯着你们干嘛?就因为关山千重是他情敌吗?”
“我说琅嬛,你不是出来做外联的吗?怎么一开口净是八卦?”
“那些冠冕堂皇的外联,就让黑柏去做好了。我觉得八卦才是了解这个圈子的精髓。”她低下头来靠近关九,“比如说你和关山千重从四月份以来身边就都没有过妹子,所以《龙鳞》你们肯定都做得非常投入。而这个月你连一次酒吧都没去过,所以可见你的确是很忙——”
“还让不让人活了!”关九叫起来,“我又不是明星,为什么连这些你们都知道!”
“你不是明星,你是cos圈第一女神,胜似明星啦。”琅嬛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大伙儿都在猜风流如咱们九哥到底还能单身多久。”
关九白了她一眼。
烤串上上来,关九拣出里面烤得最肥美的几串骨肉相连给琅嬛。琅嬛笑吟吟地接过,说:“啊,有个事儿,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免得你们鸠白更好了,对我们花咲也是威胁。但九哥你这么体贴,我就还是说吧。”
“什么事?”
“昨天我们在老旗饭庄,遇到了一个姑娘,听离恨天说,就是给你们演刘戏蟾的那个。”
“真的假的?”关九惊得登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圆睁着眼睛望着她。
“当然是真的。差点没和绫酒离恨天打起来。绫酒让人姑娘被开水淋了一身,那姑娘也是厉害,伸手就把绫酒打了。我说,这姑娘不就给你们演了个剧,怎么就和非我结了这么大一个梁子呢?”
*
冬日灿烂的阳光照进窗子,白翡丽迷迷瞪瞪地醒过来,感觉身上的被子又重又沉,床也硬得硌得慌。从枕边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八点四十五。他本想拉了窗帘接着睡,看清房间里的陈设时,蓦的想起来这是在余飞家里,然而这小房间他一眼望过去一个人影都没有,不由得心里又是一沉。
人又跑了?
他心里不是滋味,翻身爬起来,才发现身上没穿衣服,衣服都被叠起来塞在被子下面,被捂得温热,穿上时也不觉得冷。
他穿好了衣服,发现旁边桌子上放着一套新买的洗漱用品,一张纸条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我出去练早功。
他看了半晌,把纸条揣在了兜里,去洗手间洗澡洗漱。
余飞回来的时候九点半,拿钥匙开门开到一半,门自己给开了。
顶门口站着一人儿,盘靓条顺,亭亭玉立,再加上四个字,赏心悦目。
余飞咂摸了一下这种破屋藏娇的感觉,觉得昨晚上死鱼蜡像一般的他也可以原谅了。
屋里的温度比早晨的户外还是高上一些。她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反手锁上门,打了个招呼:“你起来啦?”她把买回来的早餐搁在玄关的柜子上,撑着墙换了鞋,又站起身来,他还堵在她面前。
这玄关本来就又窄又矮,他个子又挺高,站在那儿,就让她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了。
余飞抬起头来,问:“你还站这儿干嘛呢?”
他没说话,又往前走了一步。余飞被逼得背靠上了门,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她刚晨练完,脸上还是红扑扑的,仿佛还沾着清晨的霜霰,反射着碎金样的阳光。
他的右手拉住了她的左手,余飞诧异地低下头去。
他的左手从她羽绒服里穿进去,揽住她修韧的腰,让她贴在了自己身前。
余飞:“……”
余飞:“???”
他偏头在她润泽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正着眼睛看她,脸上又有些红。余飞心想这个人怎么回事啊,算上昨晚两个人都一块儿睡了三夜了,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怎么还脸红啊。但在这种气氛之下,她的脸也不争气地红了起来。这个人就是有这么一种奇怪的本事,总搞得他们两个还不熟似的,每一晚都是像是初夜。
但他们俩确实不熟。
每一晚都像是睡了个陌生人。
余飞的脸愈发的红了起来,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他低头亲她的上唇,她的头便轻轻向后仰去,配合他的角度。他试探着吻她更多,她便温顺地承受他更多。
但他没有逾矩,仿佛只是在感受她的存在和真实,吻过她之后,又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去蹭她蓬松浓密的头发。
余飞发现白翡丽很喜欢抱她,尤其喜欢穿过她的毛衣和里衫去摸摸她的腰。他应该是个很喜欢肌肤之亲的人。
不过她也喜欢,胜过言语交流。
吃过早餐差不多十点钟,白翡丽送余飞去余清的诊所。去到诊所门口,余飞下车,胡同里还没有人。白翡丽准备走,余飞敲敲他的车窗,他便又让车窗降了下来。
“你中午来吃饭吗?”
白翡丽摇摇头。
“晚上呢?回家吃饭吗?”
白翡丽又摇头:“元旦前可能都没时间。”
余飞瘪瘪嘴,说:“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
“昨晚我做的菜,你怎么一口都没动?”
白翡丽低了目光,手放在方向盘上,没说话。
余飞说:“你是Y市人,我做的菜你应该习惯吃的。你不尝一尝,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
“不是。”白翡丽忽的说。
“怎么不是?”余飞的语气有点急。她对自己做的菜有自信,昨晚单老太太给白翡丽舀的汤,他就搁那里一口没动,让她耿耿于怀了一夜。
白翡丽平视着前方的路,老胡同多少年人来人往的狭路并不平坦,但是耿直地存在在那里,直通通地通往前方。
“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吃过我喜欢的Y市菜了。”
“我怕吃了会上瘾。”
*
这一天《龙鳞》的舞台剧又排练到很晚。试演之后这么短的几天里,白翡丽对剧本和舞台表现又做了大量修改。他在陪父亲参加那个峰会的几天时间里,鸠白的人本以为他不会再管这个剧,然而随着排练录像传过去,修改意见深夜里还在源源不断的地传回来。
临近元旦的正式演出,这几天的每一场排练都不能有任何的疏忽。比起《湖中公子》的简洁精致,《龙鳞》在人物、场景、台词、动作设计等方方面面都要复杂更多。二者一致的是都融入了独特的审美元素,让整个舞台剧充斥着一种具有震撼力的美感。
关九也不知道《龙鳞》这种独特的美感白翡丽是怎么想到并设计出来的,但她知道当初他同意接下这个项目时,就已经有了考虑。虽然他很不喜欢这个商业项目,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敷衍了事。
排练完十一点多钟,关九跟白翡丽提议干脆再去打一个小时的网球,累死算了。白翡丽没有反对。
关九和工作室附近的网球馆的老板是铁哥们,非营业时间随时能进去用场子。
打完一个小时,关九和白翡丽坐在场子边上的长凳上擦汗喝水。这个室内网球场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用绿色的高网分隔开来。这时候整个场子只有他们打的那一块亮着灯,其他都暗着,灯光与黑暗渐次混合,形成一种茫然而又博大的空旷感。
关九望着这片看不到边缘的网球场,喝下一大口功能性饮料,说:
“白翡丽,你记不记得你刚才最后有几个球,是用左手接的?”
白翡丽愣了一下,说:“有么?”
关九说:“我就知道你没这个记性,最后一个我录到了,你自己看吧。”她把手机递给他。
手机录的角度很勉强,但还是看得出关九打出了一个很刁钻的球,直冲白翡丽的左后方。白翡丽快步后退,然后非常自然地网球拍右手换左手,干净利落地抽了回去,而且很快,几乎是一瞬间,网球拍又换回了右手。
白翡丽自己看着都说不出话来。
“有一种很灵异的感觉。”关九关了手机,靠在身后的墙上。“我等会就把它删了,看着怕怕的,像有另外一个人附着在你身上一样。”
白翡丽沉默了好一会,忽然问道:“你叫我来打球,不停给我发反手球,还录像,就是为了验证这个?”
关九说:“我觉得这几天,你的状态又不太稳定。”她望着空旷的网球场说:“你自己肯定也感觉到了,《幻世灯》决定得太突然了,虽然这个项目我们已经讨论过很久,基本已经确定下来,但如果是纯粹的你的话,你一定会等到回来,和我说清楚了再做这个最终的决定。”
白翡丽默然不语。
关九说:“我曾经以为,绫酒和余婉仪对你而言也差不太多,都是可以谈个恋爱而已的女孩子嘛。但我现在越来越发现我错了——”
“现在余婉仪回来了,他又醒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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