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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更深露重。
从略带干燥的手掌中传来的暖意渐渐平复了小腹间的疼痛,不过却另有一处隐隐发麻。
安歌嘤咛了一声,随后歪了歪身子。
原本准确按在她八髎穴的手掌随着她的动作一偏,手指已滑到纤细的腰背间,触感丝滑细腻,如同绣娘精心织好的锦缎,让凤墨离有些爱不释手。
“歌儿,怎么了?”
安歌抽出有些发麻的手臂,苦笑道,“……手压麻了。”
虽然凤墨离给她按摩是很舒服,可保持那一个姿势都快半个时辰了,那被压着的手臂毫无知觉。
如今被抽出来,如同有千万只小虫在爬,酥酥麻麻,有些不能自已。
凤墨离看清她脸上的无语有些好笑,随即有些可惜的收回仍搭在她后背的手,顺手还替她整理好了衣物。
“躺好。”
安歌艰难的移动,平躺好,随后费力的抬起那只发麻的手,捏了捏。
“唉……”
“叹什么气?”
几乎是一瞬间,安歌轻叹了一口气,而凤墨离则握住她发麻的手臂,轻轻替她按摩起来。
安歌一愣,“你——”
这人今日怎么这般反常?
目光缓缓下滑,落到搭在自己腕间的手指,这男人的手还真好看呐!指节分明,修长匀称,手掌间也丝毫没有留下任何老茧,加之指甲修剪得平滑整齐,这一点加分!
凤墨离手上动作不停,一边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
眉眼清隽,嘴角却扬着一抹宠溺无边的弧度,他这副“任劳任怨”的模样让安歌不由更加疑惑,他这是闹哪出?……莫非那碗红糖水喝的走火入魔了?
自从那次在王府养伤,两人达成协议之后,安歌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认识到,啊,原来这个人对自己可以这么没脾气!
安歌当然不知道就在大约一个时辰前,凤墨离的心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此时的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思,也认定了安歌这个人!
安歌虽心里疑惑,可面上却不显,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方才叹什么气?”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可凤墨离也没有揪着那一个话题不放,忆起安歌方才那声似无奈似自嘲的喟叹,不由生了一丝好奇。
“叹自己废材啊!”
安歌颇为嫌弃的耸了耸肩,暂不提现在的自己实力属于“战五渣”水平,就单单是来个亲戚都能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几乎达到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地步,这种娇滴滴的状态能不叹吗?
“嗯?”凤墨离扬眉,似不懂废材何意。
原本发麻的手臂渐渐恢复知觉,奈何凤墨离的手法太高超,安歌竟有些舍不得让他中断,见凤墨离一脸认真的模样,安歌抿了抿唇索性也不喊停,心安理得的继续享受。
“意思就是说我现在有些没用。”看在他这么“服侍”自己的份上,安歌勉为其难的解释道。
“胡说。”
凤墨离凝眸,手上动作一滞,语气却透着一丝说不清的正色。
惊诧于他反应的激烈,安歌眨了眨眼睛,“不是?”
“不是。”陈述句。
闻言安歌莞尔一笑,“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再教教我其他的武功?世子爷意下如何?”
这请求乍一听有些突然,但仔细一琢磨会发现也算是“预谋已久”。
一眼便看穿了安歌的心思,凤墨离也不恼她对自己耍花招,甚至心底还有些隐秘的喜悦。
“想跟我学?”凤墨离微微挑眉。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安歌眼底闪过一丝昂扬的斗志,掷地有声,“那是自然!”
既然要学当然找最强的人教!就目前她小的可怜的交际圈来看,凤墨离是最合适的人选。
再说了,若是寄奴那般身手的人不用内力,与她过招,谁胜谁负还并未可知!
“唔,”凤墨离颔首,思忖道,“没有报酬?”
说话间墨眸里划过一抹高深莫测的光芒,目光灼灼的盯着安歌。
“……”安歌默然,这男人钱权不缺,她能给什么报酬?
见安歌垂眸不说话,凤墨离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歌儿,莫非你想白白占我便宜?”
“谁占你便宜!”安歌白了他一眼。
“那歌儿是准备给我什么好处?”凤墨离笑了笑,语气戏谑。
“你堂堂定远世子,我一个小小女子能给什么好处?”安歌装傻充愣。
闻言凤墨离悠悠道,“这段时间,事务繁忙,可能……”
话没说完,故意被拖得老长,引人遐想。
安歌咬牙,“故意的?”
“哪能啊?”凤墨离笑得人畜无害。
说好的面瘫如今都会笑得如此花枝乱颤了!这世道确实够玄幻!安歌暗搓搓的想着,却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这么妖孽的笑脸凑在她面前,她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揍上去!
虽然这么想着,但深谙欲取先予这个道理的安歌还是忍不住问道,“凤墨离,你想要什么?”
“你。”
简洁有力的一个字,让安歌一僵,幸而她反应够快,立即嗤笑道,“我看起来很傻?”
为了学点武功就把自己送上门?这种亏血本的买卖,她能做?
“别急,我还没说完。”凤墨离云淡风轻的说道。
……靠!
安歌强忍不满,“那你这大喘气够久的啊!”
看着安歌隐忍的小脸,凤墨离眸光一闪,笑意乍现,低声道,“我要你……再为我做碗面。”
啥?
闻言安歌惊诧的看向他,见他一脸认真似乎在说“对,你没听错”的神情,半信半疑道,“你要我为你煮面?确定?”
“确定。”凤墨离点头,声音醇厚冷冽,
见他神色里隐约透着一丝回味,安歌面上闪过一丝古怪,这人莫不是受虐狂吧?!
那面虽说是她亲手做的,可摸着良心说,若是有人求着她让她尝一口,她都未必能咽下去!
过了半响,久到凤墨离以为她快睡着的时候,安歌才悠悠的说道,“没想到,原来你这么重口味啊!”
说这话的时候,安歌眉梢微扬,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墨玉般的眼眸更是亮得惊人,仿佛最炽烈的阳光一下子照进最偏僻的地方,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与阴霾。
对她足够了解的人会轻易的发现,这是她调侃人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状态。
而恰好,凤墨离便是其中一位。
扯了扯嘴角,却没有解释,反而道,“如何?”
“好。”安歌几乎没有犹豫,别说一碗面,一锅都没问题!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凤墨离便继续为她捏手臂。
许是之前疼得消耗了大半体力,又或者是凤墨离按得太舒服,总之,浓浓的困意猝不及防的涌上来,眼皮渐渐感到有些沉重,安歌忍不住侧过头去打了个哈欠。
见状凤墨离收回力道,轻声道,“困了?”
“嗯。”安歌也不隐瞒,确实有些累了。
凝碧丸、姜枣红糖水、穴位按摩……这也算是治疗特殊情况疼痛三件套了吧?
这一系列流程下来,确实还是管用的,至少她现在没有疼得要晕厥的感觉了,只是隐隐还有些不舒服罢了。不过,这不影响她睡觉。
“那就睡吧。”说着凤墨离替她盖好被子。
安歌挑眉,“你不走?”不会是准备替她守夜吧?
“等你睡了,我再走。”凤墨离唇角绽开一抹浅笑,如同暗夜最神秘最摄人心魂的花。
妖孽!
安歌心里暗骂,本还想说什么但又忽然忘了,索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也没有纠结。
原本凤墨离这么大个活人坐在旁边,安歌应该是睡不着的,可奈何抵不住困意来势汹汹,不一会,她便缓缓闭上了双眼,呼吸声渐渐平稳规律。
凤墨离看着眼前沉睡的女子,又静坐了片刻,随后俯身上前,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好梦。”
……
安歌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刚过巳时一刻,这是这么久以来她醒的最迟的一天。
屋子里的银丝炭快要烧尽,不过却没有感到一丝冷意,甚至还有些闷热。
睁开眼的安歌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反而非常难得的盯着床顶的帷幔发呆,有些恍惚的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昨晚,隐约感觉有什么柔软擦过她的额头,可那时候眼皮太重,压根没能睁开眼。
“小姐,您醒了啊?”
茯苓清脆的一声拉回了安歌的思绪。
她偏过头去,便看见茯苓正端着热水进屋。
“小姐,你要起身吗?”茯苓将水盆放到一旁的架子上,走到床边候着。
“嗯。”
躺了一夜,腰都快断了。
“小姐,还疼吗?”茯苓有些心疼,昨夜小姐的信期来得太过突然,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疼,倒是让安歌受了一番罪。
安歌揉了揉小腹,“还行。”
见安歌脸色确实比昨夜好多了,茯苓才放心下来。
安歌去浴房收拾了一番出来,接过茯苓递来的漱口水,忽然记起一事,忙问道,“王妃那里可有去禀告一声?”
原本昨日与庄扶苏说定了今晨一起用早膳,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搅了计划!她在王府也呆过一段时间,自然也知道王府用早膳的时辰一般在辰时,而她这早就错过了时间。
“小姐放心,一早我便去禀了王妃。”茯苓见安歌情急,忙出声宽慰道,“王妃还特意嘱咐了,小姐身体不适,便好好休养。”
“还是你伶俐!”安歌赞道。
茯苓笑了笑,递过去帕子,看着安歌有些憔悴的脸色,心有余悸道,“小姐,您昨夜可真吓死我了!”
“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嘛!”安歌擦了擦脸,笑道。
“小姐,这事可真不能马虎,这些日子可得好好调养着,不然以后可有的罪受!”茯苓有些担忧,听着昨日曲阳的话,安歌体质原因,往后每月都会比常人受苦一些。
“唉,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法子,能让您别那么疼才是!这……”
听着茯苓絮絮叨叨不停,安歌心里却一阵暖意,这人呐,若是真的关心一人,还真是事事操心呐!
“好了好了,我听话好好调理便是,瞧你这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安歌抬手点上茯苓的眉间,语气颇为轻快。
“小姐,这还没用早膳您就提什么苍蝇!”茯苓撇了撇嘴,娇嗔道。
“好好好,我不说。”安歌将手中帕子放下,笑了笑,“对了,你知道昨夜世子什么时候走的?”
虽然茯苓与沉香早就退下了,不过按照她俩人的性子,应该是一直守在门外才对,凤墨离离开的时候她们肯定也是知道的。
“大约是快子时的时候。”
茯苓回忆着,她还记得她进屋的时候,看见安歌睡得正香,而凤墨离正缓缓坐直身体,那角度似乎……刚偷亲完小姐!
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亲了,她也没亲眼看见,便不敢随意告诉安歌。
“世子走的时候,似乎心情不错。”
这确实不是茯苓胡乱说的,凤墨离走的时候,脸上不似平日里那般淡漠,她甚至隐隐的能看见他嘴角的宠溺。
想到这里,茯苓忍不住为凤墨离说好话,“小姐,世子爷对您真的很体贴。”
“哟,这就被收买了?他许你什么好处了?”安歌微微挑眉。
“哪有?奴婢从来都是小姐这边的!”茯苓轻轻跺了跺脚,不带这么诬陷人的!
“那体贴一说是从何而来?”
茯苓愣了愣,木木的回道,“具体怎么体贴,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世子每次看着小姐的眼神,都很……很……”
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茯苓咬了咬唇,“哎呀,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很宠溺很宠溺!”
被她这么中气十足的一吼,安歌竟有些想笑。
“你……”
“什么宠溺?”
安歌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便传来了一道淡漠冷冽的嗓音。
“哈?”茯苓一愣。
她与安歌不约而同往门口望去,只见凤墨离正缓步走进屋子,脸上神色莫名,看不透喜怒。
“世、世子!”不知为何,茯苓有些心虚,这背后议论主子可是大忌啊!虽然她这是在夸他……
还没等凤墨离站定,她便匆匆道,“小姐,您应该饿了,奴婢去准备早膳,先退下了!”
“去吧。”安歌见她如此慌乱,也没有为难她,挥挥手道。
“是!”
说完,茯苓头也不抬便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