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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里的小银光泻了一地,拂了秋离一身的清霜,他立在床边凝视着楼轻,却连靠近都不肯。
忘忧草好似青供灯,闪烁着青幽幽的光芒。我将忘忧草交给秋离,说:“你得把这个煎了给她喝。只是,她喝了就会忘掉,就算成仙也不会再记起来,你愿意么?”
秋离怔愣了一会儿,接过忘忧草,道:“当然,她忘了就能成仙,成了仙之后她就又能和我在一起了。”他唇边染上一丝丝笑意。
我不忍心打击他。我觉得当初楼轻喜欢上秋离多半是因撞了邪,若是楼轻忘了,我不确定她会再撞第二次。秋离还真有自信。
我说“那好吧。渡川尽头有个道观,那里的觉岸道长有些人界用来煮药的东西,你去把这个药煎了。”
我琢磨着楼轻是个凡人,应该要这样喝药才能完全发挥药效。
秋离有些为难道:“万一我找不回来怎么办?”他不识路,就跟我以前不识路一样,原因也相同,楼轻和舜苍都是认路的好手。
不过我比秋离有长进,这三千年间练就一身认路的好本领,我一直就是这么与时俱进,秋离一直就是这么落后封建。
我安慰他说:“没事,你报个小宫殿的名,随便抓一个小鬼就能给你指路。”
秋离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那你这宫殿叫什么名字?”
我有些疑惑地回答:“就叫小宫殿。”
秋离:“...真是一个雅俗共赏的好名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往门口的方向推了推,道:“你很有眼光。快去吧,少年!”
秋离未作停留,径自出了宫殿外。我回到床榻边,握住楼轻的手,将一些法力渡给她,将她的魂魄死死地固住,再不会颤动分毫。
她是凡人,在冥界会很不好受,更何况她还受了伤。
舜苍坐在书案那里正端详着生死卷宗,铜鹤灯晕出他的影子,似乎周身都有着淡淡的光辉。他对别人的事一向不在意,现如今专心致志地看着生死卷宗,倒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
我走到他的身旁坐下,悄悄凑过头去看,问道:“你在看什么呢?给我看看。”
舜苍淡淡眄了我一眼,将生死卷宗稍稍抬起来,恰好遮住其中的场景。我好奇心更重了,有些怨怨地看着他,道:“这是我的!还给我!”
舜苍将生死卷宗扣在胸前,冲着我摇摇头,似乎铁了心地不给我看。
我张牙舞爪地扑过去,誓死要捍卫我拥有生死卷宗的权力。哪知我刚扑到他的怀中,他就顺势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
我:“你这是做什么?”这个大流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占我便宜。
舜苍眸色深沉,明灭不定,用生死卷宗的一角抬起了我的下巴,问道:“阿九真的想看吗?”
我趁机夺过生死卷宗,得意道:“当然!”
哪知我展开卷幅,香阁内□□着上身的男子正好抱住了一个小女子的腰,不安分的手上下摸索着,惹得那小女子俏笑连连。男子横抱起她就扔到了红鸾软榻上,那小女子还笑着勾勾手指,男子邪邪一笑,就扑过去将小女子压在了身下。
倘若换了他时他地,我肯定是移不开眼的,可此时此地,有舜苍在场就不那么好办了。
我哗啦一下合上生死卷宗,肃了肃容色道:“舜苍,你怎么能看这些呢?偷窥别人的床笫之事是很不道德的行为!我教过你多少遍,不要这样,你就是不听。生死卷宗我没收了,以后你不能再看了。”
他侧首看着我,然后伸手过来抚了抚我的耳根儿,笑道:“你脸红作什么?”
我诧异地摸了摸脸,以我多年来身经百战的经历,这点尺度怎么可能会脸红?我瞬间暴跳如雷道:“我哪里有脸红!”
舜苍抿了抿笑,道:“这下是真的脸红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被他戏弄了,扔掉生死卷宗,就像方才画卷里的男子扑倒女子一样扑倒了舜苍。可还没等我好好得意一番,舜苍轻轻翻了个身,轻易地将我压制的动弹不得。
他柔水墨缎一样的发散落下来,一向清俊的脸在烛影下有些慵懒,轻轻地挑了一下眉,唇角扯出笑意。他俯身吮了一下我的唇瓣,道:“阿九,不要再勾引我了。”
我:“…”
现在到底是谁勾引谁啊!
“咳咳――”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我面上一热,伸手推搡着舜苍的肩膀,可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舜苍微微眯起了眼。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秋离正一脸戏谑地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个小瓷碗,歪头打量着我们:“你们怎么还是这副德性?”
舜苍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神色淡定。我问道:“什么德性?”
“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秋离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走到了床榻边,答话都有些漫不经心。
他踌躇了很久,手指捏了又捏,最终肯碰了一下楼轻,将她上半身扶起来,低声说:“楼将军,我只是想喂你喝药,迫不得已才会碰你的,见谅。”
我有些疑惑。以前楼轻越让他滚得远远的,秋离越死皮赖脸地贴上去,赶都赶不走。如今这是怎么了?
我听见秋离在低声哄着楼轻,桃花眼里荡漾着涟漪,道:“阿轻,喝了药就把以前的事放下吧。”
我不知道楼轻是怎么醒过来的,但当她听了这句话之后,她的手忽然就抓住了秋离端着碗的手。若还是以前的楼轻,这个瓷碗已经被打翻了,可这不是以前。
楼轻瞪着眼,几乎是咬着牙说:“你敢!”
我赶忙起身走过去,想要看看楼轻,但我还没走到的时候,就看见秋离极其利落地喝了一口汤药,然后低头吻住了楼轻的唇。
选择让楼轻忘记,秋离没有半分的犹豫。
一会儿,秋离将唇移开,唇上渗出殷殷血迹,秋离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不知是因为药苦还是因为疼痛。
“秋离!”楼轻咳了几声,愤怒的眼睛盯着秋离仰头再喝下了一口药,她吼道,“我不要...”
楼轻的挣扎和呜咽都被秋离的吻给堵了回去。
我有些手足无措,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秋离从未敢如此对待楼轻,也绝不会真正地惹楼轻生气。可我却不想阻止他。
渐渐的,楼轻不再挣扎,一直僵直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秋离顺着她的唇,吻了吻楼轻的鼻尖和脸颊,然后将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为她掩好了被子。他伏着身子,一手支着床,似乎这样才能撑着他不倒下。
过了许久许久,秋离失笑了一声,然后问:“尊上,喝了忘忧草,她会把我占她便宜这事儿也忘记吧?”
说完他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我,等着我回答。我愣愣地点了点头。
秋离笑得极其开心,就像三月里杨柳抽青,桃花灼灼,他说:“阿轻不会怨我了。”说完他又黯了黯眸,抚额叹息道:“哎呀,刚才就该多亲几口的。”
我:“…”
他虽在笑,可那时我分明看到他的泪。
冥界的风透凉,秋离青衫薄衣,携了半生的风霜。他伏在床榻边,倦容有些深,沉沉睡去。雕花的窗棂有月光折进来,在两人的身上构出繁杂的波纹。
看来我真的错过了很多事。
隔了很多年再见两人,竟觉得有些恍惚的不真切感。就像再次见到舜苍时一样,我仿佛回到从前快乐的生活,不再是孤独一个人,寥寥无几的挚友都回到了我身边。这让我开心又害怕。
我放轻了手脚回到书案旁,将袖中的生死卷宗展开。舜苍端然地坐在一边,我递给他毛笔和宣纸,静声说:“你帮我记着,是谁伤了楼轻。”
展开的还是方才的画面,青楼香阁里的男女正行*之事。我想召楼轻的往事来看,但画面没有改变。我觉得头有点疼,我这么纯洁善良,生死卷宗总让我看这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让我多为难啊。
男子一番酣畅淋漓之后,歪身从女子身上退下,倒在了一边。那小女子心满意足地趴在男子的胸膛上,绵声道:“吴郎,你家中的妻子可还挂念着你么?”
那位吴郎笑得极其□□,捏了捏女子的小脸:“怎么?醋了?”
小女子嗔道:“我才没有。只不过,你能负了她,是不是以后也会负了我?”说着眼里就泛着波光,贝齿轻轻咬着唇瓣儿,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吴郎赶忙将她搂在怀里,哄着道:“我的娇莺儿,小宝贝儿,你怎么能跟那个丑妇相比?”
我被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想来舜苍最情浓的时候也只会捏着我的脸唤一声“阿九”,话不多说,全部付诸行动。而我即使再尽力调戏舜苍,叫一声“夫君”就适可而止。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娇莺儿却不见高兴,道:“听闻你的妻子贤淑大度,辛劳多年供你读书,为何会惹了丑妇之名?”
吴郎继而耐心地哄着:“如今我得了榜眼,那种丑妇登不了门面,让我在同僚面前丢尽了脸。再贤淑大度,又有何用?”
娇莺儿往吴郎臂弯里钻了钻,看不清神情。但我有一种很奇妙的预感,感觉吴郎要死。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很准。
吴郎觉得娇莺儿软香的小手搔得他有些痒,伸手抓住了娇莺儿的手,想放在嘴上亲一亲,结果一看居然是个毛爪子,吓得大呼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
娇莺儿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恢复了原状,然后脑袋忽然变成了其他的模样。不同于方才的娇俏可人,这张脸着实是有些丑得吓人,脸上全部都是火灼伤的疤痕。
吴郎吓得乱叫,指着娇莺儿道:“你你...是你...”
娇莺儿跪在床榻边,眼里翻腾着泪花,道:“吴郎,你弃我如敝履,竟是因为样貌吗?当初我故意毁了容貌考验你的真心,你说你从未遇到像我这样善良的人,你说你不会在乎我的外貌,你说你愿意娶我。”
她哭得泣不成声,可吴郎现在只有害怕。娇莺儿说:“我化了人形,只想和你过凡人的生活。为了赚些银子,日夜赶工将绣品绣出来去卖。你心疼我,你说以后考取功名后不会再让我受苦。吴郎,你怎么就变了?”
吴郎害怕得哆哆嗦嗦,大吼道:“妖怪,你是妖怪!”
娇莺儿哭成那个样子,可吴郎只是害怕她是个妖怪。娇莺儿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感情全部都付诸东流,她绝望地看着吴郎,然后道:“我们一起死吧,死人就不会变了!”
又是书生与美妖的爱恨情仇,这话本子也太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