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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图阿拉,奴尔哈赤终于要报仇了。
他要对明朝正式用兵!
三十五年前,奴尔哈赤以十三副盔甲起兵为父、祖复仇,当时他声称的凶手是尼堪外兰,可是真正的仇人却是明朝!
只是,因为当时的奴尔哈赤力量实在是渺小,面对庞大的明朝,他连只蚂蚁都不是,因此只有选择隐忍。
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对明朝的复仇。
随着建州的实力越来越大,随着这几十年建州的地盘越来越大,随着自己最惧怕的人李成梁越来越老迈,奴尔哈赤相信自己复仇的时机很快就会成熟,只要再等个一两年就可以。
但是,他没有想到,一个意外的插曲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大金面临的状况。
镶白旗的全军覆没,正白旗的重创,让奴尔哈赤对于明朝再次产生了恐惧。
尤其是那个连明朝官员都看不起的阉人,让他再一次对明朝产生了困惑。
一个太监都能让我大金损兵折将,那其他人呢?
如果明朝的人不管是官员还是太监,都是那么的能征善战,还有我大金的未来吗?
难道我奴尔哈赤一族立国之后,还要继续当明朝的走狗吗!
奴尔哈赤不甘。
禇英虽然取胜击退了魏太监的兵马,抢回了弟弟阿拜的尸首,但是,两白旗的损失之重让大臣们对禇英的能力产生了集体质疑。
尤其是黑图阿拉流传着禇英和魏太监签订密约的谣言,这个谣言说禇英以自己大金国继承人的身份将大金所有的人口、物产、金银的三分之一进献给魏太监,以求换回自己能够安全回到黑图阿拉。
而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兑现呢?
就是奴尔哈赤死的那天,禇英成为真正大金国主的那天。
“量大金之物力,结魏公之欢心!”
谣言是有鼻子有眼,加之回来的正白旗官兵的某些说法,以及老边墙一带出现了由明军支持的叛军,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而在早前,魏太监多次给禇英写信,虽然信中内容至今让人捉摸不透,但也让奴尔哈赤不得不怀疑自己的长子是不是在背着自己与魏太监达成了什么交易。
宝刀屠龙,倚天不出什么的,莫不成是说得到了明朝支持的禇英有能力弑父?
面对父亲的单独询问,禇英没有做什么辩解,他请求父亲让他去守祖陵,以此来洗涮外界对自己的怀疑。
如果不可以,他宁可父亲现在就赐死他,以免他被外界怀疑。
儿子的深情和坚绝让奴尔哈赤落泪了,他选择了相信禇英,这天底下哪有儿子会害父亲的呢。
禇英虽然没能杀了魏太监,虽然葬送了镶白旗,可他毕竟努力了。在他的力战之下,魏太监不是丢盔弃甲逃回了义州么。
唉,都是命数啊!
原谅了禇英,可是两白旗的损失怎么办?
黑图阿拉可谓是家家带丧,八旗都对禇英这个太子阿哥有怨言啊。
连续两次对明军战事的失利,也让那些亲附大金的部落们开始动摇。那些不可靠的蒙古人又开始转身向明朝摇尾巴了。
苦思之后,奴尔哈赤做了两个决定。
一方面,他命人前往沈阳和明朝的辽东巡抚李维翰打官司,告御状,痛斥魏太监对大金的欺压。
用汉人的话讲,这叫障眼法。
障眼法之下便是另一面,奴尔哈赤开始酝酿了一件他已经想了三十多年的大事。
那就是借着两白旗受创,借着八旗对明军的怨言,提前对明朝展开复仇行动。
既然在口水官司上根本奈何不得那个魏太监,那大金所有的损失就在刀剑中取得吧。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重新站起!
名存实亡的镶白旗被再次建立,新的旗主奴尔哈赤没有选择成年的儿子,而是让他和大妃阿巴亥之子,年仅十三岁的阿济格担任。
禇英对父亲的做为没有异议,做为太子的他第一次亲征就遭受了惨败,哪怕他的父亲原谅了他,他也没有办法再对朝政和八旗的事务说什么话了。
他老实的呆在家中,只专心管着他正白旗的事务,看起来,太子殿下正在卧薪尝胆,随时准备新的亮剑。
为了重新聚拢因为对明战事失利而失去的人心,奴尔哈赤将历年抢掠得来的珠宝很是赏赐了一大批给下面的人,又扬言中原富饶,女真人失去的一切都将在那里得到!
于是,新建的金国的所有战争机器都秘密转动起来。
终于,北京传来李成梁的死讯,阿哥和大臣们都以为是时候行动了,可奴尔哈赤却说再等等。
当又一拨探子传回一个确切的消息后,奴尔哈赤终于决定可以行动了。
这个消息就是那个该死的魏太监不在国内,而是出海去了日本。
天赐良机的是,另一个好消息也传来了——皇帝病重。
“明帝国就像是一艘大船,皇帝就是这艘大船的船长,如果船长倒下了,这艘大船就会迷失方向。”
奴尔哈赤在议政大臣会议上如此对部下们说道。
“是时候起兵了,不管是为了我的父祖之仇,还是为了明朝对我大金的欺压,我们都当起兵!”
三月十三日,奴尔哈赤率领着麾下的贝勒、大臣、将领们,点起马、步军两万,出发征明。
出发前,奴尔哈赤举行了盛大的典礼,在祭天的仪典中,他亲捧将焚告上天的黄表,向天行礼。
然后,他命何和理大声的朗读黄表的内容——“七大恨”。
何和理从第一恨读起:“我祖与父,未尝损明边一草寸土,明无端起衅边陲,害我祖与父,一恨也……”
“明虽起衅,我尚修好,设碑勒誓,明渝誓言,纵兵越界,卫助叶赫,二恨也……”
“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岁窃踰疆场,肆其攘夺,我遵誓行诛,明负前盟,责我擅杀,拘我使臣纲古里、方吉纳,胁取十人,杀之边境,三恨也……”
“明越境以兵助叶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适蒙古,四恨也……”
“宽甸六堡,我累世分守之疆土,耕田艺谷,明不容刈获,遣兵驱逐,致使百里之地无人居住,五恨也……”
“边外叶赫,获罪于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臣遗书诟詈,肆行凌侮,六恨也……”
“明太监使暴兵越边墙,袭我堡寨,烧杀抢掠我觉罗城,生杀我叔祖,此七恨也。”
“太监魏某又使暴兵二次来侵,挟我又偿其巨银,我不岔举兵相迎,宽甸之役使我两白旗数千将士伏骨,使我建州家家带泪,此八恨也!”
八条大恨读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情绪贲张,恨不能立刻杀进北京城,一举灭明,将那个魏太监碎尸千段,以消心中大恨。
“去吧,夺取抚顺,让明朝那帮腐朽的官员们知道,我大金受够了他们言语的欺骗!”
年近六旬的奴尔哈赤声音很是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