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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这张脸,弘历有了真实感,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那人穿着月白色的袍子坐在圆桌边上,感觉到有人进来,一回头,手中的茶盏摔落。
弘历走到她跟前,垂首看着这张脸,她慢慢站起身,和自己对视,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万岁爷······”
是真的!这是真的,不是午夜梦回间烧得焦黑的尸体,不是墙上挂着的画,不是回忆里渐渐斑驳的碧色身影,弘历伸出手,紧紧地抱住若翾,“你这个······”
想要骂人,想要掐死这个没心没肺的,可是却只能抱着,只能一边痛着,一边窃喜着。
若翾眼中的泪夺眶而出,濡湿弘历肩头,再多的害怕、再多的担心,比不过一句‘想着他’:在被逐出宫的那一刻想着他;在险些被烧死、杀死的时候想着他;在生宝儿,感觉要被撕裂的时候,想着他;在某个喝醉的夜里,也会想着他。
到底,这一辈子,也就是这个人了。
被撇在一边的宝儿伸手抓住弘历的衣摆,“你抱着我额涅做什么!”
若翾方才回神,急忙松开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蹲下身子,“你不是想见你阿玛吗?这就是你的阿玛。”
宝儿抬头看着来人,他脸上蓄着胡须,低下头看着自己,眼神之中蕴含着威仪,“真的吗?”
弘历抱起眼前的孩子,根本无需滴血验亲,只消看一眼,便足够笃定了,“自然,我是你的阿玛。”
宝儿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虽然还是陌生,可父子天性是不能泯灭的,一对深深的酒窝和弘历如出一辙,“阿玛,难怪额涅总说白养了这个儿子。”
弘历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望向若翾,“为何这么说?”
筱玉抿唇一笑,不说话,宝儿笑嘻嘻道:“因为孩儿和阿玛太像了,额涅辛苦一场,生下孩儿,身上却没有像她的地方。”
这孩子倒是难得不怕自己,弘历捏捏他的腮帮子,复又看向若翾,“咱们回家吧。”伸出手,若翾看着,有些赧然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温暖干燥的手心里。
吴书来瞥了眼跟在后头的焕春、抱夏二人,“咱家这不是在做梦吧?”
焕春抬起眼帘,看了吴书来一眼,“谙达年纪不大啊,怎么这会子倒是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了?”
抱夏听了这话,眯眼儿无声地笑,在吴书来腰眼儿戳了一下,“不是做梦吧?”
吴书来‘哎哟’了一声,“姑娘狠手!”
众人簇拥在小小的客栈里,闹哄哄的一阵,又纷纷出去,傅恒叹息一声,抹了把脸,跟上。
马车车厢里。
弘历看着若翾的手指,“作养了好久的,现在又成了这样,比以前还不如。”
若翾想要将手收回去,“丑得紧,万岁爷别看了。”这双手,不分白昼地要做绣活、和面、做点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弘历却不松手,“这是我对不住你。”
两双手握在一起,对笑对诉,温情缱绻,“万岁爷怎么蝎蝎螫螫的?好好作养,还是能像从前似的,只是现在您别嫌弃奴才是个粗鄙之人就好。”
弘历摸摸那面颊,从前的婴儿肥没了,成了标准的鹅蛋脸,“往后想要捏捏你的脸蛋都不成了。”他说笑着,口气里却满是叹惋。
“奴才二十八了,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捏什么脸呀?”若翾向后撤了撤身子,却忍不住一笑,从前他们就是这样的,习惯果真改不了。
“朕比你足足大了十六岁,这是在嫌朕老了?”弘历挑眉,凑近她。
许久没有和他这么亲近,若翾忍不住红了脸,所幸宝儿在后头的马车里,不然叫人看见了,像什么!推了一把,却推不开,“万岁爷···这是做什么?叫人看见了······”
那嫩嫩的浅色唇瓣在眼前一开一合,叫弘历心中炽热,很多年了,没有人叫他这样,整颗心都是鲜焕的、活着的,他凑得更近,重重地亲了一口,却忍不住一下、一下、又一下,啄吻着她的面庞、眉眼,甚至是柔弱的耳鬓。
若翾给他闹了个大红脸,紧紧地抓住弘历胸前的衣裳,“这不成,万岁爷。”外面还有许多人,街上熙熙攘攘的,他们却在马车里这样,实在让人难堪。
弘历埋首于她颈间闷笑,还是这样羞涩,靠得这样近,她心如鼓噪,脸上发热,他都能感觉得到,弘历朗声大笑起来,抱住怀中的人,她瘦多了,一把就能抱满怀,将她放在膝盖上,和她唇瓣厮磨,“朕这几年最快活的就是今日!”
这样的亲昵叫若翾不能拒绝,她回蹭了两下,“奴才也很欢喜。”
心满意足地抱着,这人是一辈子不会放手的了,要这么相伴、携手一生才好。
储秀宫依然是旧时模样,一行人走进去,早就得了消息的小德子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跪在两侧,“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奴才请主子的安,主子万福金安。”
许多年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弘历拉着若翾的手走进去,“平身。”
陆湘漪眼眶通红,福身道:“见过令妃娘娘,娘娘······”
若翾疾走了几步,将陆湘漪扶起来,“姐姐为何这样多礼?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可好么?”
陆湘漪颔首,声音之中带着颤抖和显而易见的喜悦,她摸摸若翾的鬓发,眼中含着怜惜,“我自然好,只是你,怕是吃了许多苦吧?”
若翾眼中含泪,脸上却是欣悦的笑,“哪里有呢?我也很好。”
陆湘漪擦了擦泪,“瞧我,你回来是喜事呢,正殿早就打点好了,万岁爷怕是有许多话和你说,我就不打搅了,咱们晚些时候说话儿。”说完,福身告辞。
弘历看着陆湘漪离开,“这些年庆嫔一直打点储秀宫上下,你住的地方,从来都是她带着人亲自收拾的,倒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