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凄子再的!
回首,向银月招了招手,一待银月驱近,她便开口吩咐道:“让王媒婆准备好了吗?”
“是的。”
多番劝阻,但银月也了解主子的性子,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这么做,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完成主子的命令。
“王媒婆说了,王家小姐今儿个会去万佛寺礼佛。”
“那咱们也去吧。”
王家,一个逐渐式微的商贾之家,景况虽不若往昔风光,但是从商之道却是正直,对于女儿的教养也多所用心。
这样一个商贾之家出身的温婉之女,无论是在背景与气度之上,只怕都更适合炎妙槐吧!
“是。”
银月应了一声,转身正要离去准备,可是突然之间,一道黑影竟然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身侧。
她讶然正打算惊呼出声,那人的手刀已经利落地朝她砍去,银月登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从铜镜中瞧着了后头的变故,解慕真蓦地回过身来,眸中满是警戒之色。
想这炎家虽然谈不上是固若金汤,可养着的护卫倒也不是摆好看的,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她扬声想喊,谁知黑衣人倒是先一步说道:“别喊,我不想伤了你。”
闻言,她的眉心一皱,心中已经清明,这人并不是寻常的偷儿强盗,是专程来寻她的。
她双目直勾勾地望着那名黑衣人,但见他的脸庞似有一股熟悉感,可又偏偏想不出究竟是谁。
“你是谁?”她瞪着眼前的男人,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是冷静镇定地扬声问道。
问完,她本以为他不会回答,脑中径自转着究竟该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况。
“故人。”没想到沉默了一会之后,黑衣男子沉沉地回道。
故人?解慕真认真的凝视着对方的眸子,但见里头并无任何狠戾,只是心中那种熟悉的感觉愈盛。
他究竟是谁?
“既是故人,就不该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甚至还出手伤了我的人,你究竟想做什么?”尽管心底害怕,但她仍端着炎家少奶奶该有的气势,喝问道。
“清儿,难道你真的忘了我吗?”男子嗓音沙哑的冲着她喊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闻言,她立时浑身一震“你”“清儿,你忘了我了吗?”
那一声清儿让她脑中深埋的记忆被翻腾起来,毕竟已经许久没有人唤过她这旧时的小名。
世上会这么唤她的人,除了她爹娘之外,就只有一个人。
从来没料到他竟会找到炎家来,他的乍然出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望着那人英挺的脸庞,她的脑海突然浮现一张充满稚气的脸,慢慢的两张脸逐渐交迭,有的地方像也一、有的地方又模糊起了
“是远仙哥哥吗?”她有些不确定地轻唤。
这一唤倒勾起了对方的一抹粲笑“丫头,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喜极,江远仙几个箭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搂住了还怔在原地的解慕真。
乍见故人,她心头翻腾着许多的情绪,最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楞楞地让他抱了个满怀,好一会儿才想到这么做于礼不合,这才挣扎着退出了他的怀抱。
“你怎么来了?”
确定了来人的身分,她原本高悬警戒的心蓦地放了下来,但心下微一转念,便知这只怕又是何家母女的计谋了。
迎着她的问题,他咧开了大大的笑容,兴奋的说道:“我啊,一听风月说你还活着,便忙不迭地来瞧瞧你了。”
他与她可说是青梅竹马,还有着婚约,虽说这几年她下落不明,他娘一直逼着他另娶,甚至属意何风月代嫁,可是他的心上始终悬念着他的清儿,所以一得知她的消息,自然匆匆而来。
“让我瞧瞧,这几年你过得好吗?怎么显得这般清瘦,是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吗?”
他的一张嘴叨叨念念个不停,疼爱之心溢于言表。
“我很好。”被他直刺刺的眼光瞧得浑身不对劲,她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虽然她与江远仙打小便是青梅竹马,两家的娘亲更是有着口头上的婚约,可是如今她改名别嫁,他只怕不知,想来何风月也不会这么好心的告诉他。
她引江远仙来炎家,搞不好还打着让她身败名裂的算盘。
“你哪里好了,我瞧你既苍白又纤瘦,你在这儿让人照顾我总觉得不妥,还是跟我回家,让我好生娇养着吧!”
边说着,他边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柔荑,当真一副要将她打包走人的模样。
解慕真见状,微一侧身,避去了他伸过来的手。
“远仙哥哥,男女授受不亲,咱们还是得要守礼些。”她不知道江远仙对她这几的知晓了多少,只能先含蓄地提醒着。
“咱们可是未成亲的夫妻,还守什么礼啊?”
虽然当年何家口口声声都说她死了,可是他一直不相信,就这么找啊找的,若不是她改了名,他又怎会花了好些年的时间才找着。
听着江远仙那兴奋至极的语气,她的心蓦地一沉,看来何家将她的行踪与近况都瞒得很好,他甚至不知道她早已嫁做的。
“江大哥!”称谓疏离地从远仙哥哥变成了江大哥,她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说道:“只怕我再也不能和你回家了,如今我早已嫁做了炎家妇。”
“你说什么?!”
望着江远仙不敢置信的模样,她的心里一阵揪疼,两人本来有机会可以成为一对神仙美眷的,她知道以他敦厚的性子,定会将她疼入心坎儿里。
所以那时被何家赶了出来,她其实是希望能去寻他的,如果那时她可以去寻他,炎家的恩情,她便不会欠下了。
可偏偏当年何夫人早知道她会去寻他,所以让人守着她,只要她想出城,便出面阻止,几次之后,她便知道那时的自己寻不了江远仙。
所以后来她才会随着缪成载入炎府,也卖断了自己的一生。
“你骗人的吧?”
炎家妇?!怎么可能,清儿是他的妻子,怎么可能别嫁?
“你向来性子调皮,你一定是怨我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才找着你,故意同我说着玩的吧!”他勉强勾起一抹笑。
她沉重地说道:“不,我没骗你,我已经嫁人了,夫君正是炎府的大少爷――炎妙槐。”
望着他难受的模样,她的心也不免一阵惆然,若非世事弄人,他们两人又何至于此,可是,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远仙哥哥,你还是快走吧,今生就当是清儿负了你。”
“不,咱们曾有婚约的,你怎能说负我便负我?”从经历了寻着解慕真的狂喜,随即尝到被背叛的极痛,饶是江远仙的性子再温顺,也很难不怒。
“就当是解慕真今生负了你,你还是快走吧!”不想将无辜的江边仙牵扯进一连串乱七八糟的纠缠之中,她只希望他能离得远远的,于是狠声说道:“如今江家早已式微,纵使不至于衣食俱缺,但终究早已不是富贵中人,的哥不如收拾深情,笃志重振家声、家业。”
这话原是她心疼不舍的劝戒之语,但听进江远仙的耳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他以为她话中带着浓浓的嫌弃,脸色登时大变,口中喃喃的皆是不敢相信。
“原来原来的夜悬念的清儿,竟也是个嫌贫爱富之人。”
语毕,他蓦地仰天长笑,笑声听来却是惹人心酸。
“的”淡淡一声唤,将两人之间的情分拉得远远的。“你还是速速离去吧,你擅闯我的院子,若让人给瞧见了,也是不好。”
她的语气极淡,淡得再也寻不着初见时的那丝亲切。
“你你当真忘了咱们之间的婚约吗?”
“我今日早已不是何家的闺女,又哪里来的婚约之说呢!”
既然已经舍弃了过往的一切,这纸婚约她又有何资格拥有呢?
“你”气怒、愤恨、不解与不信,各样的心绪在江远仙的心里纠缠着,但见解慕真的脸色冷、眸光冷,他的心更冷。
“你等着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话落,他蓦地旋身,一眨眼已经纵身飞上了屋苍。
望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她的眼光久久收不回来。
原来不单单是她变了,他只怕也经历了许多,否则这一身的功夫又是如何习得的呢!
遥望着,她的心忍不住涌上了一番凄凉,一切皆是造化弄人啊!
总是挂在唇畔的笑容不见了,解慕真的面色凝着,显见心绪不好。
就着幽晃的灯火读书,尽管一再屏气凝神,字儿却还是管不住似地在她眼前跳着,就是读不进眼。
啪地一声,她终于放弃地放下了书册,那一声惊得在旁伺候的银月,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银月何曾见过向来温淡的主子如此躁郁难安,自从上次那个黑衣人出现后,主子就一直怪怪的,可是无论她怎么问,主子什么都不肯说。
抬眼,望向总是尽心伺候着她的银月,淡淡地开口说道:“是心里不舒服。”
这何夫人和何风月这对母女未免欺人太甚,只因她不答应让何风月入府,她们便挑拨着江远仙闯进了炎府。
还好这事没有惊动太多人,否则她也难在炎府自处。
“我”一口气堵在了心口,教她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那对母女倒是想了个一石二鸟的好计,她们想借着江远仙来兜出一团乱,一是在警告她,要她顺了她们的心意,否则她们也不计较让她与江远仙曾经订下的亲事给浮上台面。
再不然,若是江远仙今日不愿罢手离去、闹得人尽皆知,只怕她少夫人的位置也要摇摇欲坠了。
那么她们谋的就不只是妾室,更可以堂而皇之的觊觎炎家大少奶奶之位了。
这种阴险的招数,也就只有老谋深算的何夫人才能盘算出来了。
“我不惹她们,她们倒是堂而皇之地来招惹我了。”解慕真沉思着这其中的道理,口中喃喃地说着。
可这话倒让银月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少夫人在说啥呢?为什么银月听不懂。”
闻声,抬眼,她望着银月单纯的表情,倒也不愿将她扯进这事。“不懂也好,懂得多的人,活得未必快活。”
“喔!”既然主子不愿说,银月自是不好追问,却像是忽然想着了什么,赶忙从怀兜里掏出一样东西。“主子,这是敛裳姑娘让小九拿来给你的。”
解慕真接过,还没来得及瞧仔细,便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谁会过来呢?
连忙收拾好银月递来的东西,炎妙槐昂然的身姿已经出现在门外。
一见他,解慕真的气息顿时一窒,神色又更沉了些。
这么晚了,他怎会再过来?
经过今儿下午的那番折腾,她着实没有太多力气应付他。
看到他,她便会忆及江远仙的气愤与不甘心,他离去时的愤恨神情,一直在她的心底绕着。
虽然这一切是造化弄人,并非炎妙槐造成,想那何风月这般风风火火的行事作为,又何尝不是对他的誓在必得吗?
“今儿个我累了。”她淡淡地说道。
“你若累了,便让我陪你吧!”既然一心认定了她,对于她,他自是多了一份包容。
“我不需要你陪。”他的陪伴只会让她更烦更乱,自从那一夜他的纵情之后,她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不如今儿个这屋子让给你好了,我只想一个人清静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