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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刷成白色的天花板,一盏有些晃眼的白炽灯挂在天花板中央。
他的脑袋有些痛,不过他还是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在床边的柜子上他找到了自己的眼镜,戴上以后他总算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环境优美的病房,十余平米的病房里只有他这一张病床,病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篮水果,房间打扫的很干净,病房的窗台上还放了两盆花,透过窗子可以看见下方的花园,花园的亭台之间坐了些身穿蓝白条纹相间病服的人。
叶知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病服,病服的胸口纹着都城中心医院的字样,叶知秋记终于记起来生了什么事情,他生了一场车祸。
今天一早他就被丹默生叫到了英灵殿,但是他却没有看到本该在那里的叶暮雨,相反,他被告知了暮雨的死讯。
叶知秋已经不记得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只记得自己打了丹默生一拳,然后他没有去叫还在休息区等候的顾秋实就自己开车去了叶家大宅,因为丹默生告诉他,何塞已经把暮雨的尸体先送回叶家大宅了。
他把车开的飞快,过了都城限的两倍,结果在一座桥上他因为避让两个在桥上玩耍的小孩儿而从桥上冲了下去并失去了意识。
叶知秋知道自己今天的状态很不好,但是在这件事上,他没办法让自己保持冷静,他明明都已经答应了暮雪会替她好好照顾暮雨,但是到头来他却失约了。
清醒过来的叶知秋没有任何犹疑地离开自己的病床,一把推开自己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叶先生,请您快回到床上。”站在走廊里的护士看见了他想要过来把他扶回病房。
但是叶知秋粗暴地推开了护士,同时说着“我没事!”这间医院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他无法忘记,十一年前,暮雪就是死在这家医院的病床上。
看着医院走廊的过道,往事又涌上心头,那本该是幸福的一天,那天早晨,暮雪有了反应,叶知秋把她送到医院,进入产房前的一刻,她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他们都希望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能为这个家庭冲淡因为叶钟轩去世而带来的悲伤,这原本应该是美好的一天,但是最终却变成了一场灾祸。
叶暮雪难产了,在生产的过程中她生了大出血,都城中心医院是都城最好的医院之一,以他们的医疗水平来说处理这件事情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那天他们却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本不应该犯的错误。
输给暮雪的血当中混了一包穴居人的血,起因是在血库贴标签时,玩忽职守的职工错把一包穴居人的血贴上了人血的标签,虽然事后他现用错了标签,但是因为那并不是供给魔灵的血,所以他没有费事去把贴错标签的血找出来,结果那包血被输给了暮雪。
对于帝国的其他种族来说,穴居人是一个很特殊的种族,包括人类,魔灵等在内的其他种族都是在大灾变后从大海的另一边迁徙到这片土地上来的,只有穴居人是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在那之前双方完全没有交集,如果说人类输入了其他种族的血液会带来不良反应的话,那么穴居人的血对人类来说就是完全的**了,只需要向人类血管里注入少许就会带来十分剧烈的反应。
当医生现出问题时,那包血已经注进去了不少,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手段挽救叶暮雪的生命,还是靠着生命维系魔法,叶知秋才见到了她最后一面。
那时的她全身都因为不良反应而布满水肿,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虚弱的连抱一下自己刚出生的两个女儿都做不到,他握着她的手,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听着她最后的请求。
“知秋,对不起,不能再陪你了,原谅我这么任性的离开,孩子们和暮雨就拜托你了,别看暮雨性格那么倔,她其实是个很脆弱的孩子,我走了她一定会很伤心吧,一定会一个人躲起来在某个地方大哭一场。咳咳……”暮雪的额上布满了汗珠,叶知秋可以感受到说这么多话对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来说是多大的负担,他握着暮雪的手,强忍着悲痛,让暮雨看着自己的笑脸,“别说了,好好休息一下,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暮雨和孩子们的。”
不过暮雪并没有打住的意思,“让我趁着现在说完吧,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走了以后叶家和学院的事就全部压倒你一个肩上了,那一定会很累吧,对不起,我不能帮你分担了,要是觉得累的话,就放手吧,那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没有人会怪你的,要是觉得寂寞就再找一个人陪你吧,只要她对你好对孩子们好就行。”
“放心吧,我不会再找别人的,叶家和学校那边我也会担起来得。”叶知秋握着暮雪的手终于没能把眼泪忍住。
“你啊!”暮雪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终于没能忍住睡意,在他的怀里沉沉的闭上了双眼,临走的时候,叶知秋看到她的脸上还挂着微笑,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就像只是睡去一样,但是叶知秋知道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叶先生,请您回到病房,您这样我很难办的。”叶知秋被那个护士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回到了医院的走廊当中,他不耐烦的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绷带,“都说了我没事。”
“叶先生!”那个护士惊叫出来。
叶知秋没有看她,虽然头还有些疼,但是他确实没有事,他不会死,他是一名天生的施法者,他的能力就是复原,不管受多重的伤,他都能恢复过来,最早现这件事是在黑堡的地牢里,他看着海妖把长刀刺进自己的胸膛,挖出了自己的心脏,但是最后自己居然醒了过来,看见自己衣服胸口上有一个沾满了血的破洞,但是下面却没有任何伤口。
他不记得自己到黑堡之前的任何事情,脑子只记得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古怪知识,他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在研究过帝国的历史后他有怀疑过自己是否来自于传说中毁于大灾变的大海尽头的那片土地,不过却无从考证。
对于自己不会死这点,叶知秋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好事,这让他变得不像一个普通人类,而且他连简单的自杀都做不到。
“叶知秋!”有人从背后叫他,他回头看见顾秋实正在安抚那位护士,而他的父亲顾家家主顾西海正看着自己。
在他的示意下,叶知秋跟他从后门离开了医院,顾秋实负责开车,顾西海和他一起坐到了后座上。
“事故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警署那边秋实已经帮你处理好了。”顾西海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暮雨的事情,我很遗憾,但是你毕竟是学院的校长,我希望你能多注意一下自己会带来的影响。”
与此同时车辆驶过医院正门,叶知秋透过车窗看见了不少拿着纸笔围在医院门口的记者,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顾西海,“有烟吗?”不过在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之后,他只好作罢,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靠到座椅上,找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还有什么要说的。”
顾西海皱着眉头盯着他,良久,才开口,“我不知道钟轩先生为什么一定要把你推到密党十三家大家长的这个位置上来,不过既然是钟轩先生的选择,那就一定有他的意义,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然后呢?”
“家族听说了你和空・埃尔的交易,其他的家主对你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意见很大。”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答应了暮雪要替她照顾暮雨,不过算了,暮雨死了,这不是正合他们意吗?”
“叶知秋!”顾西海本就是个暴脾气的人,被叶知秋的这态度一激,也忍不住爆了出来。过了许久剧烈起伏的胸膛才平复下来,“没有人希望暮雨去死,但是你要知道,你是密党的大家长,明面上也是学院的校长,很多人都在看着你,不能意气用事,家族希望你保持低调,这些年你做的事情太显眼了。”
“那么你们恐怕要失望了,我接下来会更高调,而且将会一直这么高调下去。”叶知秋坐起来,直视顾西海的双眼。
“家族需要隐忍,正是因为行为低调,密党才得以在魔灵眼皮底下安然无恙的生存这么多年,我们拥有学院,我们只是需要时间来积蓄力量。”
叶知秋冷笑一声,“你管苟延残喘叫做生存吗?你们就没有想过当初暮雪那件事情为什么会生,你不站起来去争,那么魔灵就永远不会正眼看我们,那么悲剧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生。”
“密党从来都没有说过不想去争,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失败了会怎样,密党是人类最后的希望,我们不能冒险,我们需要等待时机。”
“时机?怎么样的时机。”叶知秋脸上带着讥讽的表情。
顾西海冷哼一声,“你是先知,这种事你比我更清楚。”
叶知秋看向窗外,车子已经停到了叶家大宅前面,他回头对顾西海说:“我四年前就告诉过你们时代要变了,可是那些老头子们做惯了缩头乌龟,他们非说再等等,现在我不想再等了,机遇是要你自己去抓的,你不主动去抓,它就会飞走,你去告诉那些老头子,我是大家长,我是学院的校长,我说了算。”
顾西海神情复杂的看着他,叹了口气,“家族这几天要召开校董会议,生了那件事,大家都很紧张湖心亭的封印。”
叶知秋搭在车门上的手顿了一下,他想起之前丹默生跟自己讲的事,当时自己沉浸在暮雨的死讯当中没有注意,那个叫做莱茵斯坦・帕维奇的魔灵移植了罪与罚之王的眼睛,罪与罚之王想要通过他的身体复活,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他并没有亲身经历,但是从描述中孵化罪与罚之王的黑卵最后不知所踪,现在看来是有人得到了那颗黑卵的残骸,并对它进行了移植,莱茵斯坦・帕维奇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还有其他被移植者存在并被罪与罚之王的残存意识所控制得话,那么的确,湖心亭封印将会变得很危险,毕竟那里可是被剑与血之王封印了罪与罚之王一部分身体的地方,这是密党保守了数百年的秘密,数百年来那具残躯一直为密党提供几乎无穷无尽的魔力,密党这么多年来能够秘密进行许多高耗的魔法研究而不引起魔灵的注意完全是得益于那具残躯。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干扰叶知秋打下车并下逐客令的决定,他站在叶家大宅的门前对顾西海说,“我就不留你喝茶了,校董会议上再见吧。”
后者也没有多做停留意思,不过在车离开之前,他放下车窗,对叶知秋说:“任家和庞贝家好像有打算在校董会议上弹劾你的打算,你自己小心。”说完他便让顾秋实驱车离去,远远地消失在夜色中。
叶家大宅建在都城的第五环区上,宅子里有一颗数百年的梧桐树,还是宅子建起来的时候种的,从房子的规模上可以看到这里曾经的盛况,只是此时在夜色下却显得有些寂寥,今夜过后,整个叶家算起来连他在内,只剩下三个人了。
年老的管家阿福站得笔挺的等在大宅的门前,宅子里没人,自然佣人也雇得少了,只有三位女佣和一个管家,阿福还是当年服侍过叶钟轩的老管家,一直在叶家待到了现在。
他看着叶知秋一身蓝白条纹相间的病服明显有些生气,“老爷,如果您下次再穿成这样回来我不保证一定能认出你来。”在叶知秋进来以后他马上关上了宅子的大门。
但是叶知秋却一脸的无所谓,“下回我会自己带钥匙的。”
“老爷,您毕竟是……”
“晓馨和晓柔怎么样了?”叶知秋打断了阿福。
“两位小姐都已经休息了。”
“车祸的事情没和她们说吧?”
“没有,老爷,请你今后多少注意一些,至少不要让两位小姐为她们的父亲操心。”阿福皱着眉头跟在叶知秋后面。
“阿福,帮我弄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晚饭早就做好了,两位小姐今天亲自帮您做了晚饭,但是您一直都没有回来,已经凉了,我让厨房帮您热一下吧。”
“不用了,冷的就行。”叶知秋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阿福,停顿了一会儿“暮雨在那里?”
提到暮雨的名字,阿福的态度也明显软了下来,“暮雨小姐在她的房间里。”
“葬礼安排的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好了,其他几位家主也都通知到了。”阿福的脸上满是哀伤的神情,毕竟暮雨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叶知秋沉默了一会儿,“给我一点时间一个人和暮雨待会儿。”
“好的,老爷。”
……
叶暮雨的房间在二楼,房间正对院子里的那颗梧桐树,暮雨原来最喜欢坐在窗子边看着外面呆,她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叶知秋有让女佣每天打扫这间房间,不过房间里的摆设却是保持的和她离家出走时一样,没有变动。
叶暮雨安静的躺在床上,女佣帮她打理过并换上了白色的睡衣,这让叶知秋有种错觉,她只是安静的睡着了,但是他知道她和暮雪一样,再也不会醒过来。
床头柜上放着的记录水晶里还在循环着暮雨和暮雪抱在一起转圈的影像,叶知秋还记得自己刚和暮雪结婚时,这小妮子成天黏在暮雪后面,上树下河,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只是一转眼……
他还是没能完成对暮雪的承诺。叶知秋跪在暮雨的床前,看着她那和暮雪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暮雨的身体明显有些消瘦,叶知秋知道这是因为她用了禁术的原因,血液都被抽离了她的身体,他叹了口气,轻抚了一下暮雨的头。
忽然,一些影像毫无征兆的在他的脑海中涌现,他看见了一根吊坠,是暮雪留给她的那根吊坠,他还看见了几个小孩,一个和暮雨有些相像的女孩,那根吊坠就挂在她的脖子上,还有一个身材有些胖的男孩,还有一个一脸坚毅的男孩,他们三个一起坐在一棵大树下面,有说有笑……
叶知秋从幻象中退了出来,趴在床上大口的喘气,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不过他的眼神却越明亮,他在暮雨的脖子上没有看见那根吊坠!
叶知秋忽然笑出声来,只是笑着笑着那笑声却有些变味,“这就是你的愿望么,真的的,偶尔也依靠一下我这个姐夫啊!”叶知秋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出了房间,只留下几滴眼泪落在房间的地板上,马上就挥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