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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
自己期待了半天,最后就这?
宗主的专属软榻上,吴妄睁开双眼,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泠小岚此刻坐在不远处的书橱旁,嘴角带着淡淡笑意,身周被仙酒的香气包裹,此刻竟已是睡熟了过去。
虽衣衫凌乱,但也是正经的衣衫凌乱;
虽朱钗微斜,却并非吴妄出手拨乱,而是此前蹦来跳去太过激烈……
这真是!
吴妄躺在那一阵唏嘘笑叹。
泠仙子单纯,小精卫应该就算青春懵懂了。
他刚才昏昏沉沉间,感觉到一只柔滑的小手钻入自己手中,起初那小手不断颤抖,渐渐的方才冷静了下来,贴在吴妄掌心。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吴妄:……
他洗澡干啥,之前洗洗手不就行了?
决定了,后面几年就不洗左手了,反正成仙之后仙躯无垢,平日里也不会落什么粉尘。
林素轻倒是颇为忙碌。
自始至终,她一直做出摁着吴妄另一只手腕的动作,但实际上并未摁实,给了吴妄【牵手】最初和结束的模糊体验。
待精卫化作青鸟扑闪着翅膀离开,泠小岚也醉酒在角落熟睡,林素轻又将洞府内的大阵全面开启,飘过去扛起泠小岚,去了内洞。
外面隐藏身形的几位玄女宗高手,此刻也是有些提心。
不过洞内只有吴妄一个男子,她们仔细想了想,也就没多管此事。
“仙子好轻呀。”
林素轻赞叹不已,随后又看向了泠小岚脖颈之下、小腹之上,嘴角不由一阵抽搐。
这都怎么长的。
罪恶汇聚于罪恶之地,而不玷污其它纯净之地半分。
哼,她才不羡慕!
待林素轻从内洞飘出来,顺便开启了洞口的隔绝阵法。
吴妄也已从软榻上爬起,坐在那出了会神,又低头看了眼掌心,露出少许微笑。
不管如何,也算有点进步。
“您笑的有些荡漾了哟。”
林素轻背着手自侧旁飘来,她脚尖轻点,裙摆宛若一朵牡丹绽放,落地时带来徐徐清香。
“这次解围表现不错,”吴妄道,“涨工钱。”
“呸,谁稀罕呢。”
林素轻走到床榻旁静坐,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子朝着左侧微微倾斜,裙摆晃动、玉足划过一大一小两个半圆,足尖勾着小腿,身子保持端坐。
这动作,没几千年资质的女魔头,就做不出那种飒爽之感。
“嗯哼!”
林素轻淡定地提醒了吴妄一声。
“怎么了?”
吴妄有些纳闷的问了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林素轻的脖颈上。
她盘起长发时,总有一种难言的风韵,此刻又故作淡定,突然一句:
“少爷,其实把你打晕了,也是可以留下子嗣的。”
吴妄一屁股坐在了林素轻身侧,目中满是郁闷。
吴妄问:“说说,什么意思?”
“就、就是……您该给她们个准信儿,总该主动表示表示。”
林素轻目光挪向一旁,小声道:
“您要真怕被人瞧不起,或是被人说闲话……跟您侍女瞎客气什么,我又没想着以后再找人嫁了……”
吴妄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心底翻过了一幕幕画卷,突然发现,一路自北野走来,两人已是极少分离。
“少爷,我去照顾泠仙子了。”
林素轻低声道了句,却自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眼吴妄,眼底带着几分温柔笑意。
吴妄不知怎么,突然泛起了一股冲动。
抬手,心底已经浮现出了各种情形。
比如素轻一个华丽地转身、被他拉入怀中,两人四目相对;
又比如他握住了素轻的柔荑,喊一声别走,然后周遭帷幔自行落下。
或者、再或者……
但实际情况却是。
吴妄抬手抓住了林素轻的手腕,随后就是一声‘哎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整个人摔在床榻上,瞬息后又立刻睁开双眼。
林素轻嗤的一笑,随后又忍不住捧腹大笑。
刚才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须臾,她哼着小曲,端着几盘灵果去了内洞。
吴妄有气无力地坐在木椅中,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生满是晦暗,前路一片迷迷蒙蒙。
那个运道神……
烛龙女儿很了不起吗?能操控旁人命途很了不起吗?
信不信以后他想办法搞死烛龙,抓这个先天神回来做丫鬟!端茶倒水推背敲腿的那种!
当真可恶!
这个怪病的诅咒已经形成‘不正当竞争’了!
咬牙切齿间,吴妄自书桌角落拿来一只卷轴,自面前缓缓推开。
这上面画着一条横向的直线,代表了他自三岁至今的这些年岁,其上标记了一些加粗黑点,在最近半年的刻度上,又画了三重圆圈。
回溯。
这半年,吴妄在修养自身时,一直在寻找回溯的原因。
但他都快把自己的脑壳敲开了,也找不到那滴精血。
自己留在星神神躯内的那一缕神魂,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自己与星神神躯、星神大道的联系,也没发生半点转变。
可以确定的是,回溯与星辰大道应该没有直接关联。
那又为何发生?如何发生?
他之前隐隐见到了,在那玄妙之所在、虚无之空域,有个老人端着泥石板与刻刀……
是因自己接触过那些石板的原因,还是因自己此前以《道德经》补全了阴阳五行理论,所以跟伏羲先皇产生了某种微妙联系。
所经历的,当真是自己经历过的吗?
是一滴精血完成了自身的回溯;
还是整个天地因自己的选择不同,产生了不同的发展路线,既世界线。
自己在相邻的世界线中不断跳跃,又促使世界线在前方合并?
又或是,自己所经历的三次回溯,不过是沉浸在一段虚假的时空中,是伏羲先皇的推演内容,所以能被伏羲先皇不断修改?
吴妄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每条思路都有些道理,但仔细推敲时,每条思路又都有绕不开的漏洞。
真相,就在于如何去填补这些漏洞。
吴妄对着卷轴出了会神,低头见长袍之下已经平复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这日子,真是要亲命了,让他不能有半点主动。
虽然他并不排斥身旁之人,但真要是稀里糊涂就失了身,那才是生平大憾。
他骨子里也是很正经的。
严肃脸。
……
又数月后。
一艘楼船自高空离了灭宗,朝东南方向缓缓行去。
楼船顶层,吴妄坐躺在柔软的方榻中。
角落中有几名乐师吹拉弹唱,侧旁那半透的屏风后,还有几道曼妙身影翩然起舞。
金丝玉线编织成的帷幔暖帐随处可见,千年凶兽最柔软那点皮毛拼凑成的地毯铺满了整个舱室,各处装潢尽显华贵却没有丝毫庸俗之感。
角落中,几位上了年纪的高手,正在与睡神推杯换盏,喝的自是普通美酒,这般场合不值当的上人皇道酒。
吴妄身旁,泠小岚身着一袭银灰色长裙,身周飘着淡淡道韵,正自闭关修行。
不远处的长椅上,某个老阿姨又故意秀出了香肩长腿,穿着短裙、披着薄纱,俏脸上贴满了花瓣,正仰躺在那,享受着几名黑欲门女弟子的捶腿揉肩服务。
吴妄对此也只能大呼‘腐败’。
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但找几个灭天门或者血煞门的男弟子过来捶腿这种事,吴妄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他今日为何出门?
事情说起来,却是颇有些麻烦……
恰好两道流光从远处赶来,落在船舱之外,凝成了霄剑道人与另一名女修的身影。
两人径直入内,灭宗的真仙护卫自不会阻拦。
“无妄,你真要避开?”
霄剑道人还未转过屏风,就出声招呼了一句。
吴妄抬手轻轻摆动,那些乐师舞姬起身行礼,各自低头退去,林素轻身旁的几名女弟子也行礼告退。
角落酒桌上的几人同时看了过来,一直在书橱旁看书的青鸟,也扑闪着翅膀,落在了吴妄手边的扶手上。
“避开什么?”
吴妄含笑反问,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
“又有什么,值得让我避开?”
霄剑道人表情一滞,自顾自地坐去一旁空位,又示意随行的女修入座。
霄剑表情有些难看,沉吟一二,低声道:“我知你有些气恼,咱们之间还藏着什么?”
“我真没气恼。”
吴妄正色道:
“他们吵归他们吵,我撑死了算是一个人域新秀,身上挂着的都是虚名,也没实权,根本不想操这份心。
领兵出战,远征天宫,这跟我一个管内务刑罚的有什么关系?”
“话虽如此……”
霄剑打量着吴妄的表情,依旧有些惊异不定。
“啾?”
青鸟在旁发出了少许声响,自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多少有些疑惑。
林素轻在旁款款而来,站在吴妄身旁,对青鸟传声解释了几句。
此事起因,却是大半年前的林家反叛之事。
人域士气高涨,天宫底蕴受损,百族离心离德,强神频繁内动。
再加上,人域之中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未来十二年将会是天宫神力衰退时’的说法,人域之内关于‘北伐’的呼声日益高涨。
且人皇陛下保持默许态度,仁皇阁阁主刘百仞对属下的问询,也大多只是默认。
前后这才十个月,整个人域已是战意高涨。
霄剑道人今日之所以赶过来,又问吴妄是否被气到了,却是因几日之前,有一群‘稍微没那么老’的人域高手赶赴灭宗,在灭宗外静坐三天三夜。
他们想请吴妄出面,奏请陛下出兵北伐。
吴妄避而不见,且对外放出话来,说自己重伤未愈,当以养伤为重。
暗地里,又托季家放出消息,言说陛下尚在,小金龙决不能有任何表态,以此也算安抚住了那些高手。
等那群高手一退,吴妄立马就跑了出来。
跑的那叫一个迅速;
背影岂是飘逸二字了得?
霄剑道人笑道:“无妄,我还当你被他们逼的烦了,这才跑出来。”
吴妄轻轻舒了口气,接过林素轻递来的茶杯,润了润嗓子。
“说烦也烦,但考虑到,这些大哥大姐、大叔大婶,都是人域的中流砥柱,且他们心底也是憋了一口气,想打去天宫讨个公道,我都可以理解。
归根结底,还是咱们人域实力比天宫有所不如啊,不然何必如此犹豫。”
霄剑眼前一亮:“你也支持北伐?”
“应该说,我其实反对贸然北进。”
吴妄道:“很多人都凭伏羲先皇当年所留下的典籍文献,来判断天宫内的实力,却忽略了,天宫实力有可能也在增长。”
“哦?”
霄剑道人笑道:“倒是没听过你这般说法。”
“其实很简单。”
吴妄表情有些……疼。
他自是想到了,天空中那互相追逐的黑白大星,想到了帝夋对伏羲八卦的理解、开发、运用。
原本,先天神诞生于大道,但对大道的理解,却并不一定比人域超凡境修士苦修数万年的道果更深。
但,伏羲先皇的道果,被帝夋摘走了。
天宫说不定藏了对付烛龙的底牌,就如人域藏了对付帝夋的底牌。
此前帝夋试图升级天地秩序,真的有可能……只是一次试探,压榨大司命的‘剩余价值’罢了……
看吴妄许久不开口,霄剑关切地问:“可是有什么麻烦事?”
“啊,没事。”
吴妄笑了笑,缓声道:
“现在最大的麻烦事,其实就是大家高涨的情绪;天宫的实力,确实不是此时的咱们能比的。”
霄剑道人沉吟一二:“不好压,情绪这个东西,只能引导。”
“这就是陛下他们操心之事了。”
吴妄将茶杯放回侧旁矮桌,“我要去东南域走走,找个老前辈聊聊,道兄若是无事,不如一起?”
霄剑笑道:“三鲜?”
“嗯,”吴妄叹道,“这位前辈有恩于我,我还是不忍他就此陨落,他寿元无多,怕是也就几十年的活头了。
几十年或许都没了,无敌最近的回信中提及,老人身上已有了枯败之意。”
霄剑道人面露恍然:“你是想用逢春之神力?”
“不错,”吴妄笑道,“道兄当真敏锐。”
“那我也跟着去见识见识,”霄剑道人笑道,“最近这几个月,八阁吵来吵去,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但大多都想着北伐立功。”
吴妄想了想,正色道:
“大战最后拼的是顶级大道的数量,人域只有火之大道,能守住南野已是颇为不易,今日之安定,实是因当年燧人先皇一力布局。
我们现阶段,根本没有北攻的实力。
唯一能利用的,就是烛龙神系对天宫施压,但烛龙本身也是生灵之敌,且听不到生灵的声音。
要将烛龙抵挡在外,又要将天宫击落。
这难度,可不比蝼蚁翻象、凡人屠神低半点。”
“是啊。”
霄剑道人微微叹了口气:“可又有多少人能时刻清醒。”
吴妄摆摆手:“不管了,现在又不是你我能说话的时候,避一避。”
霄剑道人轻笑了声:“避一避。”
泠小岚自侧旁思索一阵,却也并未发表什么意见。
她倒是觉得,姑且一试倒也无妨。
……
正当吴妄优哉游哉,带了大队人马,朝东南域飘去时。
北海,那常年阴沉的海面上,一只半透明的螃蟹慢慢探出头,那对‘小眼’各处转动。
又有乳白色的光柱落下,照在这大螃蟹背上,光柱中有道身影慢慢落下,一缕神念没入大螃蟹体内。
大螃蟹浑身抖了抖,带着那光柱沉入海底。